第288章童年（2）

  糾結與遲疑，最終還是被好奇取代。

  她跟著那高大的身影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聽見後面有人在喚她名字，驚慌地轉回頭，還沒看清來人就覺眼神人影閃過，然後自己的身體被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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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風刺在臉上的同時，聽見抱著她的人說：「小韻，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來。還有，回去後跟你媽媽說爸爸走了，讓她儘早改嫁吧。」

  時韻心頭一堵，抱她的這個人就是爸爸……而且，原來是他讓她對邢梨撒那個謊的。想抬起頭去看清他，可是頭沉得像有塊鐵壓在後腦勺上，怎麼都抬不起來。深知此刻成年的自己只有意識，所有的感官都屬於七歲時的她，只能去聽去看這一切，但她沒法干預。

  驟然間眼前一暗，心咯噔了下，以為要結束了卻聽見隔著什麼傳來爸爸的聲音：「小韻，從今天起你叫邢韻，記住長大後要保護你媽媽。」

  時韻感到難過，情緒從心而發。她已經知道自己在哪了，一個垃圾桶里，聞不見腥臭卻能感受到恐懼，這恐懼不是來自黑暗，而是即將要發生的事。

  抬起小手臂頂開垃圾桶蓋，第一眼看見的是茫茫水波，原來是在江邊。聽見躁動從另一邊傳來，轉眼看去只見一群人正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而在不遠處有個人冷眼看著這一幕。

  當血在地上流出一條線時，那個人才抬起手制止，然後走過去居高臨下地對著地上面目全非的人說：「時博遠，你也別怪我，誰讓唐少喜歡她呢。」

  時韻渾身一震，唐少？唐驍嗎？不可能，那個時候唐驍就算比她大也還只是個少年，不可能會讓人干下這種事。所以是巧合，剛好那個人也姓唐？

  天下哪來那許多巧合的事！

  腦中閃過唐建秋與邢梨之間的眼神交流，靈光閃過——那個唐少是唐建秋！

  所以是唐建秋命令人去群毆她父親的？念轉間，她的眼前正上演著最殘忍的一幕，只見那個人手一揮，就有幾人抬起時博遠走到江邊。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是她的小手卻緊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眼睜睜地看著爸爸的身體呈拋物線落進江中。親見這畫面，時韻分不清是本身心裡難受還是小時候的她在左右情緒，總之所有的感官都好似在疼痛。

  隱約間聽見有個聲音在呵斥：懦夫！

  是誰？是誰在說話？那聲音如此近，近到就像在身邊。連讓她質疑是幻覺的時間都沒有，那聲音又出現了：「是你害死了爸爸。」「如果不是你跟著張叔叔出去玩，爸爸就不會死。」「你怎麼不去死？」

  時韻感覺頭在絞痛，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聲音來自小時韻，是她心裡的另一個聲音冒出來了，也或者說，阿音出現了。

  原來，阿音是在爸爸出事的時候出現的。

  她親眼目睹了父親的被害，心理遭受極度重創而產生第二種人格。因為當時的她需要一個更勇敢的靈魂才能支撐著活下去，而真正有理智的不是她，而是阿音，是阿音回去後冷靜地對媽媽說爸爸丟下她走了，從此讓邢梨死心。

  突然眼前影像如快進的電影般速度飛快流轉，一眨眼便看見了邢梨。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能看清邢梨的模樣，她眼中滿是擔憂和痛苦，「小韻別怕，媽媽會找醫生治好你的。」

  「我怎麼了？」問出口了才發現居然是她的主觀意念，而不是小時韻的。

  「你……生了病，過段時間就會好的。」

  可邢梨的反應明顯沒那麼簡單，環轉四下發現居然是在醫生辦公室，醫生正在填寫單子，而她的面前放了一張腦部CT，病例標註：腦部腫瘤。

  她驚愕地抬起眸去看名字欄，只見上頭清晰地寫著——邢韻。

  所以她得了腦瘤？視線划過看見年齡欄填得是8歲，也就是說離時博遠出事已經有一年了，而年僅八歲的她居然被查出患了腦瘤。

  之後所有的畫面都是邢梨帶著她去各大醫院做檢查，從希望到失望，所有的診斷結果都大同小異，她確確實實得了腦瘤而壽命不超過兩年。邢梨心灰意冷地牽著她的手走到了江邊，她心驚膽顫地盯著那水，連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過了很久很久，時韻被江風吹得簌簌發抖，她十分驚怕自己的謊言已經被媽媽知道了。

  可實際上時韻覺得，當時萬念俱灰的邢梨恐怕生了輕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