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眼淚

  唐驍忍不住又睜開了眼想看她，卻沒料她歪倒在門上已經睡著了。昏暗中她的呼吸清淺，有一絲衝動想要起身把她摟入懷中，可又不想錯過此刻枕著她腿的寧靜。

  

  小刀沒敢把人往小診所帶，他開車去了一家私立醫院以他的名字掛了號。

  唐驍被送進CT室拍片檢查了，小刀煩躁地等在門外，目光觸及坐在椅子裡發呆的時韻不由來氣。他脾氣向來肆意，除了唐少能壓他外就連他家老頭子的話都當耳旁風，走過去拿腳踢了踢她的椅子，語氣不善地喊：「餵？」

  沒料時韻突然從椅子裡跳了起來，眸光撞上小刀的視線後閃了閃，垂了眸。

  小刀錯愕，剛才本想說什麼來著也忘了，不是因為時韻的突然動作，而是她剛剛看向自己的眼神竟如此犀利和凌厲。他保護她這麼多天，從沒見過她露出這種眼神，應該說唐少叫他來的第一天就發覺要保護的居然是個有自閉症的女人。

  可那眼神，怎麼都不像是自閉症患者會出現的。

  小刀危險地眯起了眼，「你是假裝的？」

  時韻垂著眸無動於衷。

  「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總之今天這事與你逃不了干係。你最好祈禱唐少沒事，否則我會毫不客氣地扒下你的外皮讓你現形。」小刀惡狠狠地丟下威脅地話就走開掏出手機。

  長長的走廊里只剩時韻一人獨站在CT室的門邊，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手指自然彎曲，時間仿佛在她身上靜止了般，猶如一座石化了的雕塑。

  突然CT室的門從裡面被拉開，是護士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對著時韻問：「你是杜先生的家屬嗎？」

  唐驍掛號用得是小刀的名字。護士見時韻沒反應，皺著眉頭又問了一遍：「請問你是杜先生的家屬嗎？」可這姑娘就杵在門邊不動也不回應，護士只得揚聲喊：「剛才送人過來檢查的病人家屬呢？醫生找。」

  原本躲在角落觀望的小刀到這時只得走出來，陰沉著臉問：「怎麼了？CT檢查報告出了嗎？」護士看見他後遞了一張單子過來：「病人顱內沒發現出血症狀，有輕微的腦震盪；但是醫生初步判斷肋骨有損，需要做個全身檢查，你先去繳費。」

  「肋骨斷了？」小刀直覺否定：「不可能。」他明明有在第一時間就檢查唐少的傷勢，確定沒有骨骼斷裂才敢那樣拖上車的。

  但護士瞪了一眼過來：「我說得是肋骨有損，什麼時候說斷了？剛才人都吐血了，情況很危急，趕緊把費繳了醫生好做進一步的詳細檢查。」

  小刀衝進電梯，腦中只剩兩個字——完了！

  護士又回了CT室，門關上時砰的聲響在靜謐的走廊里撞出回音。矗立在原地的人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彎曲，又再緩緩抬起，一點一點推開CT室的門，幽然的目光穿過門縫向內。看到唐驍被醫生和護工從檢查台搬到了推床上，醫生拿著聽診器在他身上邊測邊問著什麼。似有所感的，唐驍側轉頭朝門這邊看過來，藏在門縫的目光像被貓撓了一般驚退地縮了回去。

  唐驍怔了怔，翻身下地就往外走。

  護士在後驚呼：「先生，你還要做全身檢查。」但唐驍充耳不聞，逕自拉開CT室的門。走廊里日照燈亮到晃眼，卻空無一人，只見安全通道的門在微微晃動。

  拐角處傳來疾奔的腳步聲，小刀出現在視線里，唐驍的眸光向他身後而掠，「時韻呢？」

  小刀錯愕，「她不是剛才在這裡的嗎？」

  唐驍朝安全通道走，推開門視線上下搜找不見人影，想到什麼，繞到門背後，果然看見時韻雙膝曲起坐在門後的地上。

  眸光沉了沉，「韻韻？」

  時韻從膝蓋里抬起頭來，卻滿目都是淚。

  唐驍心中一痛，想也沒想就要彎腰去拉她，但覺左側腰上刺痛難忍，腳下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在了時韻身上。溫軟的身體抱了滿懷，倒是衝掉了一些他的痛楚，只是剛才倒下時看見時韻截然色變里眼神中有什麼在浮出來。強忍著痛抬頭，四目相對里時韻的臉近在咫尺，也讓唐驍清楚看到盈盈水光浮淺的眸中藏了一抹脆弱。

  還沒開口，就聽見輕細的嗓音喊了起來：「來人，快來人。」

  一聲比一聲更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