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兩下悵惘難開言(二)
2024-06-03 12:22:03
作者: 沉璧影
望著那俊逸的輪廓,那溫潤的眉眼,傅聆音在那一瞬間不由得恍惚了心神,竟分不清這是現實抑或夢境。
眼前之人的這般模樣,便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人容顏吶!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變了節奏,緩緩抬起手,握住了他的臂膀,口中呢喃著那嵌入心底的名字,「淮安……」
在聽到這一聲呼喚的那一刻,黎淮安的眸子也不由得在那一瞬間失了焦,有一刻,竟也差一點破碎了那牢牢壘築起的城牆,陷入了那一份默默的溫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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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入了骨的相思,那一剎那之間,他竟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衝動,想要即刻將她擁入懷中,清盡那深入肺腑的掛念。
他的唇齒翕動了一下,卻終究止住了還沒能說出口的話語。
不,自己不是黎淮安,他於自己而言,只是一個尋常的搭檔同志,絕不能夠露出一點破綻。
「傅小姐。」他到底還是躲避開了他,並輕輕鬆開了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保持住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的眼中也窺探不到一點溫情,還是如常那般淡漠而又和煦的模樣,「你又認錯人了,我是魏子成。」
但見他眼神之中種的疏離和眉眼之間的淡漠,傅聆音心中那剛剛燃起的火焰,便在那一瞬間被撲滅了去。
她於那一份飄渺之間被拉回到了現實之中,卻不覺又是一陣難能言說的黯然神傷。
是啊,他不是黎淮安,他不是,是自己恍了神,將他認作了那心心念念之人。
他是魏子成,是以為人夫的魏子成。如若真的是黎淮安,又怎麼可能以如此淡漠之神色,而面對自己。
「抱歉。」傅聆音的眼角之處,沁起了一絲淡淡的悽然,並自嘲地搖了搖頭,「我又把你當做了我的故人,唐突之處,還望魏先生見諒。」
黎淮安將目光抬起望了一眼傅聆音,那含著淡淡憂傷的眼眸,他的唇角抽搐了一下,眸色萬般複雜,心中更是被什麼東西所揪了一般猛然一痛。
然他絕不能將自己的心事寫在臉上一分一毫,便是心中在苦澀,映在臉上的也必須是那如同鏡湖之水一般的平靜如一。
「無妨。」他只是淡淡搖了搖頭,神色也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輕輕道了一句,「傅小姐,小心些便好。」
傅聆音那深邃的目光一直望著他的容顏,與他那頎長的身形輪廓,心中卻不覺又生出了一陣恍然與迷惑。
這般形貌分別與他一般無二,縱然臉上已經攀爬上了年歲流經的痕跡,可這明明之間的那一種氣度,卻和昔年的他一點相差都沒有啊。
若說此人不是他,又如何會在自己險些跌倒的時候一那樣迅捷而又敏銳的姿態將自己輕整地扶了住。這樣的心靈相系,這樣的十足默契,除了他以外,還能有誰與自己共有呢?
倘若說這並不是他,恐怕連自己都覺著是在自欺欺人。
可若說是他,昔年的那些刻骨銘心的情愛,他又如何能夠就這樣將其忘卻,而是自己如一個萍水相逢的尋常之人呢?
面前之人究竟是否是他,恐怕連自己也無法從中尋出一個真正的答案。
就這般痴痴地望了他幾秒,傅聆音方才將自己的思緒收整好,並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境。
「魏先生。」她喚了一聲他,並淡定的上前走了一步,使自己的面色如常,靜靜開口對其問道,「敢問魏先生今年貴庚?」
黎淮安側過了身,用著平靜的聲音回答道:「今年剛滿三十四歲。」
三十四歲……
數在春秋已經在這烽火硝煙之中不留痕跡流經而過,早已帶走了青春年少,而今的傅聆音自己,也已是三十四歲的年華了。
如此看來,魏子成與自己的年齡正相當。
可黎淮安的年齡比自己小了整整兩歲,如若他還在的話,今年該是三十二歲,魚尾子長的年齡無法對得上。
回想起,那舊時歲月,黎淮安原本是那認真執著且玩世不恭的性情,而魏子成身上和散落的更多的則是那溫厚與沉穩,縱然容貌相似,可氣質到底還是有一絲不符。
年紀上,又比黎淮安長了兩歲。或許,這真的不是他。
傅聆音靜默了幾秒後,復又再度開口對他問道:「聽說魏先生夫婦是從遠道歸來之人,敢問魏先生從前身在何方?此前可來過彬川?」
對於傅聆音所問出的這個問題,自己改換了身份之後,早已經有了爛熟於心的說辭,自然是最為貼切的答案。
他便按照了魏子成的身世,將這一切說給了她,「我自幼生於彬川,原來是彬川土生土長的滬籍人士。」
「後來隨著家人遷居到了重慶,我夫人則是重慶人士。我們做了特務之後,方才再度回到彬川,並在我故園之地繼續做特務工作。」
「難怪。」傅聆音點了點頭,眼中的眸光暗暗地閃動了一下,又將眸子低垂下了幾分,「難怪魏先生的口音中著彬川腔調,原來魏先生就是彬川人士。」
殊不知,那熟悉的腔調與語氣,總會讓他想起了那消失許久的故人。如今聽他訴說了自己的身世,這樣看來,倒也沒有什麼可說不通的。
黎淮安尚在漢州,而他是從重慶歸來,這其中並沒有半點干係,從他的身上也再找不到半點與黎淮安相關的印記。
縱然她在努力的使自己在面對他的時候心情平靜,可是當看到那一張極為相似的面孔時,心底的那一股浪潮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將其按壓得下去。
她抬起了頭來,口中緩緩而道:「魏先生,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驟然聞得此言,黎淮安的眉心不由得一躍動,下意識地將頭扭了過來,心也跟著猛然一顫。
而傅聆音的話音落下,便再未開言,就這樣佇立於原地並久久地望著窗外那層層浮雲,江西是流散在了那縹緲的雲煙之外。
而他的話到此刻戛然而止,卻含了幾分耐人尋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