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怎料此身歸故園(二)
2024-06-03 12:21:45
作者: 沉璧影
一字一句,字字誅心,每一個字落到了他的眼裡,亦如同千鈞之劍,刺入了她的心中,讀完了這一封手書,傅聆音已是滿面淚痕。
「淮安,淮安……」她將書信握緊貼在了胸口之處,淚水已然打濕了衣襟,「我不怕烽煙炮火,我也不畏懼任何艱難險阻,我只想留在你的身旁,與你並肩作戰,你為何偏偏要將我送回?」
「你在漢州,我在彬川,同你天各一方,我又如何能夠安得下心來?」
「不,我要回到漢州,我要同你在一起,不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都要同你相守在一起。」她的心中已是波濤洶湧,扶著桌子便欲站起身離開小屋。
「聆音,你要做什麼?」見她這般激動的模樣,白婉瓷連忙阻攔住了他,只怕他又因情緒激動而牽動到了腿上的傷,「你現在這個樣子,走不了多遠的。」
「我要回漢州,我要回去找他。」傅聆音一邊落著淚,一邊說著:「就算再艱難再兇險,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我不要與他分開,不要……」
「聆音,你冷靜一點。」白婉瓷按壓著她的肩膀,將她的情緒安撫下來,對她凝聲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要到哪裡去找尋他?」
「彬川所有的鐵路都已經被外族人的炮火炸毀了,沒有任何列車能夠通航,我們現在所有人都被困守到了這裡,誰都不能夠從彬川離開。」
「黃浦江的碼頭也被圍堵了住,現在根本沒有船只能夠通航,要不是那船夫順著小路冒險將你送回來,你根本沒有辦法回到這邊來的。」
「現在這樣的情況,就算是插翅也沒有辦法從彬川飛出去的,更何況你還帶著這一雙受傷的腿,你又到哪裡去找他?」
聞此言,傅聆音的心中泛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絕望之感,她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中緩緩落下,「那我又該如何,難道就這樣與他被相隔在天涯兩端?」
「難道要他在那邊出生入死,而我卻要在這邊做一個閒散之人嗎?」
「如果你真的理解他的那一番苦心,你就應該聽他的話。」白婉瓷面色凝重地對傅聆音相勸而道:「你的腿上受了很重的傷,漢州那一邊又是危機重重。」
「若你留在那一邊,倘若遇上了什麼危機,你看你這樣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成功逃脫得出來。」
「就算沒有危機,你這樣的傷勢也不容易恢復,只怕在那樣的情況下會越來越重,更甚有一天癱瘓在床,無法起身。」
「而淮安在那一旁身上尚有重任,又不能夠時時刻刻守在你的身邊,倘若你真的出了什麼三長兩短,你不是叫他更擔憂更難過嗎?」
「他做得沒有錯,也只有將你送回彬川,有我們在這一邊與你照應著,才能夠利於你的傷勢恢復。」
「這一邊能夠保障得了你的安全,他在那一邊才能夠安心去做他做的事情。否則的話,就算你留在他的身邊,也會讓他時時刻刻提心弔膽,因你而不能夠安心工作,這難道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聽了白婉瓷的這一番言語,傅聆音的心中也明白些許,她知曉黎淮安的顧慮,也知曉他這樣做,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安康著想。
她也的確不希望自己在那邊分他的神,更不希望把那些無端的顧慮留在他的身上。可那放在心間牽掛的人就這樣與自己相隔在了天涯兩端,她終歸還是無法這樣快的接受這樣的現實。
想著下一次相見之日,遙遙無期,心便是劇烈一痛,一滴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滑落了下來,那份深沉的痛,化作了默默無言。
白婉瓷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對她勸道:「我明白現在你心中的感受,我也失去了我最愛的人,可你們尚且還有希望在,不比我已是孑然一身,你又為何不能夠振作起來等待著他呢?」
「如果你在乎他的話,你就聽他的話,這些天先什麼都不要想,好好養著你腿上的傷。等待你傷好之後,在這一邊繼續參與組織的工作,繼續做你想做的事情。」
「等到他們漢州那一邊的工作任務順利完成後,他們自然也會歸來,到那時,你們便能夠團聚了。」
「真的可以嗎?」傅聆音眼眸之中儘是茫然,望著天邊那縹緲的雲色,喃喃而道:「真的還能夠等到團聚的那一天嗎?」
回到彬川之後的日子裡,她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昏天黑地,連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自己都不知道。
腿上的傷總會不停地發作,每每發作的時候便是鑽心入骨的痛,也或許是因為心內憂思,這些天也同樣有些精神不振。
短短几天裡,她便憔悴了大半。這樣的狀態不能夠堅持工作,也不能夠去往漢州同心中所牽掛之人團聚,在彬川著漫天繚繞的烽火之中,她甚至已經找不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聆音,廚房剛剛煮好了粥,咱們一塊來吃點吧。」晨早,白婉瓷端了一碗煮好的粥,送到了傅聆音的房間裡。
傅聆音此覺著半點食慾也沒有,便是聞到了那粥的味道,味中就已然泛起了一陣翻江倒海之感。
她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將頭別了過去,「婉瓷你先吃吧,我沒有什麼胃口。」
「你總不能夠連飯也不吃吧?」但見她愈發憔悴的面頰,白婉瓷實在擔心,便對她勸道:「你的身上本就有傷,再不吃飯的話,身子只會越來越差。」
「如果我沒能把你照顧的好,將來又怎麼向淮安交代?你的身子如果真的這樣垮下了,將來又怎麼能夠繼續為組織,為組織和人民做事?」
「不管怎麼樣,飯總是要吃的,你看看你都瘦了這麼多,再這樣下去是真不成的。」
「好吧,那我就先吃一些吧。」傅聆音也不想讓白婉瓷在為自己而擔憂,縱然再怎樣艱難,自己總歸是要振作地活下去的。
便是再沒有胃口,她卻也還是端起了桌子上的碗,並杳起了一勺粥,強硬的將那本無欲下咽的粥送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