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惡猊

2024-06-03 12:10:43 作者: 靈追

  「不死......閻羅!」

  明明已經被劈成了兩半,還能不死?天鳶下意識的看向了其他閻羅。

  楚江王一邊與秦子梁交戰,一邊對閻羅王露出了忌憚之色;宋帝王和仵官王則被捲入了九獄的各色火焰中生死不知;與白骨鷲六翼金鵬交戰的平等王臉上有些吃驚;而之前被紫都制住的輪轉王,他的臉上不止吃驚,還有恐懼。

  其他閻羅也不知道閻羅王有這般能力?

  不死!

  誠然十殿閻羅擁有無盡的壽命,但那跟不死仍舊是有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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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閻羅被殺死後不會復生,就如秦廣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但閻羅王跟他們不同,他剛剛被劈成了兩半,卻活過來了。

  永生加不死,豈不是說他沒有弱點。

  天鳶不信邪,趁著閻羅王剛復活不久,召喚玄甲龜過來抵擋,自己和紫都則交替著對他進行攻擊。

  閻羅王陰冷一笑,隨後在一人一鳥的攻擊下失去了性命。

  然而不過一會兒,他攜著陰氣又醒了過來。

  這次的他,比剛剛更恐怖了。

  臉上已經不復第一次復活時的平整,變得坑坑窪窪醜陋不已。那凹進去的地方隱隱的還有粘稠的液體滴落而下。那液體甫一接觸到地面,就把地面灼燒出了一個洞。有遊魂剛剛因為紫都的光芒而躲在附近的陰影處,見到閻羅王看過來,他轉身就要逃跑,但閻羅王的手卻拉伸變長,一下子就抓住了他。

  天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下一刻他的做法卻讓她捂住了嘴一陣噁心。

  他竟然硬生生的將那個魂魄捏成肉丸狀擠進了他留著膿液的凹陷處。魂魄在凹陷處拼命嘶吼,最終卻還是被腐蝕同化。

  被腐蝕過後的魂魄徹底變成了沒有意識的惡鬼。他在閻羅王的身體內絕望尖叫,提供著源源不斷的怨氣。

  糟糕!他的力量變強了。

  天鳶不能讓他繼續再這樣增強力量,但殺死他,他又會活過來。

  該怎麼辦?

  要不要繼續殺他?

  天鳶亮出尖爪一邊阻止閻羅王吸收魂魄,一邊也在心裡想著對策。

  就在這時,誰也沒想到躲在門後的連進會突然開口:「子時!撐到子時!明日是極陰之日,你和秦子離的魂魄去到人間界也不會被灼傷!」

  「可是子離的魂魄還沒找到!」

  天鳶想到自己留下的那個盒子,她趕忙開口道:「她的眼睛在我這!」

  「太好了!」秦子梁本以為他們還需要繼續深入冥府,沒想到秦子離的眼睛和魂魄卻陰差陽錯的到了天鳶手裡。一個分心,胸口划過了一條血痕,但秦子梁卻是一邊舉著銀槍衝刺一邊大聲的道:「子離的魂魄跟那對眼睛在一起,護好它們!鳶兒妹妹!!!」

  「好!」天鳶一邊回應一邊卻想到了還在地牢里的紅龍。秦子梁他們出現的太突然,她還沒來得及帶出紅龍。

  子時!

  天鳶抬起頭看向天空道:「還有兩個時辰。」

  她一邊與閻羅王纏鬥,一邊對玄甲龜道:「紅龍還在閻羅王殿的地牢里,恐怕得麻煩你去把它帶出來。」

  玄甲龜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它也不矯情,略點了點頭,就四肢如飛的爬行起來。有路過的鬼差看到它一隻龜在獨自前行想要攻擊,卻一個照面就被它撞飛了。

  轉眼間,玄甲龜就在戰場上開出了一條大道。

  天鳶放下心正打算和紫都一起圍攻閻羅王,卻發現紫都的毒旋被閻羅王一一攻破,眼看著閻羅王就要閃到紫都面前,天鳶顧不得其他,趕忙凝聚神力化為豹型異獸撲了過去。

  極致的速度,閃著寒光的利齒,只一瞬間就割開了閻羅王的脖子。

  閻羅王捂著流血的頸部,眼珠顫動著看向了天鳶。

  天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對閻羅王展開了瘋狂的攻擊。

  閻羅王再一次倒在了血泊中,只是這一次流出的血不是鮮紅色的,而是墨黑色。

  再度甦醒時,黑血瞬間倒流回到了閻羅王體內,但他醒來之後的狀態卻是越來越不似人了。比之更可怕的是他的身軀,軟塌塌的一片已經撐不起原來的形狀。

  它就像一個粘合體,不斷地有魂魄從它的體內衝出嘶吼,又不斷地被摁回進去。

  天鳶像原先一樣對它展開了攻擊,但這一次她的爪子刺入閻羅王體內,卻無法傷害到他。

  在天鳶愣神的工夫,閻羅王那軟塌塌的手臂啪的一聲揮了過來。

  天鳶拔不出手,被迫承受了他的力道。

  「唔!!」

  好痛,即便沒有實體也能感覺到強烈的疼痛。天鳶的魂體被閻羅王拍飛出去後,撞到了身後的紫都,一人一鳥倒成了一片。

  當天鳶再度爬起身時,閻羅王已經變幻出了四條胳膊,在不停地抓取路過的遊魂。

  輪轉王見此,顧不得恐懼,使出全力嘶吼道:「你瘋了嗎?閻羅王!冥府內的魂魄都是有其命數的,你這樣會打破六道輪迴!!!」

  然而輪轉王的嘶吼並沒有喚回閻羅王的理智。閻羅王軟塌塌的回過身,臉和身體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架構了,只有那雙眼睛在肉團中顫動著上下打量輪轉王。須臾,閻羅王朝輪轉王伸出了手。輪轉王當然不覺得他是想要跟他交流,看這架勢,他難道是想連他都一起同化嗎?

  輪轉王想到了冥府中的一個傳說。

  冥府建立之初,當時的十殿之首曾經收服過一隻惡猊。惡猊此物,天性兇惡,靠融合魂魄可以不停地增加力量。十殿之首本欲將此物除去以免留下禍害,卻發現怎麼殺都殺不死這隻惡猊,最後無奈只能將其封印在了閻羅殿的深處。自此之後的十殿之首除了日常事務還有看守惡猊之責。

  輪轉王原本以為惡猊不過是個傳說,但現在看到閻羅王的狀態,他突然覺得那不僅僅是傳說。

  恐怕閻羅王和惡猊之間有著什麼聯繫。

  這般想著,輪轉王卻始終無法掙脫開閻羅王的束縛。眼看著他就要被擠入那塊肉團中,一個紅色的身影一閃,閻羅王的手臂應聲而斷。

  輪轉王回過頭詫異的看向了天鳶。

  「若想感謝我,可否告知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想......它恐怕是惡猊。」見天鳶不大明白,輪轉王還欲解釋,平等王不知何時甩脫了白骨鷲和六翼金鵬,走到了他們身邊。「最初的冥府,還未建立六道輪迴,只是收容魂魄。魂魄雖有了去處,卻越積越多,長此以往,怨氣得不到紓解,便化為了惡猊。惡猊此物非魂非獸非人,乃是集怨氣惡念於一身的產物。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既是冥府的另一個分身。只要冥府中存在著怨氣,它就是不死的存在。」

  天鳶一抬手阻止了白骨鷲和六翼金鵬繼續追擊平等王,心裡卻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魂魄皆有七情六慾,冥府中不可能不存在怨氣。

  那豈不是說他們拿這個惡猊根本沒有辦法?

  似乎是為了印證天鳶的想法,平等王臉色凝重的看著前方道:「不止殺不死,隨著怨氣的積累它會越來越強。此時,已經不是我們爭鬥的時候了。我雖不知閻羅王與那惡猊之間有什麼聯繫,但再讓它這麼下去,冥府恐怕就完了!冥府一完,沒有人去控制那些魂魄,你們人間界也會遭難。獸神,你怎麼想?」

  「我殺了你們四殿閻羅,我們之間並無和解的可能性吧?」

  平等王挑了挑眉,湊近天鳶道:「獸神在說什麼呢?閻羅是不會被殺死的。你殺掉的只是他們的代理者。恆古至今,閻羅之名可從未斷過。」

  好一個平等王,還以為他只是個書呆子呢。

  「只有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不行,我們只能走了。我不能拿我同伴的命來冒險。」

  平等王朝輪轉王看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

  天鳶趕忙叫住了九獄、秦子梁和天鳳,平等王也攔住了還欲再戰的楚江王。

  兩方人馬暫時達成了共識。天鳶將輪轉王和奄奄一息的另外兩位閻羅還給了平等王,平等王則安排輪轉王去閻羅王殿中找尋封印惡猊的法陣。

  下方的陰魂和獸魂們見已休戰,也各自為營回到了領導者的身邊,唯有閻羅王殿的陰魂和鬼差緊緊跟著閻羅王,並沒有回來。

  此時的閻羅王已經認不出他的手下了,見他們靠近,索性又幻化出了兩隻手,六隻手一起抓向了陰魂和鬼差。

  「不好,他要同化他的手下。」

  平等王當先一步殺了上去,這可是事關冥府存亡,已經容不得他留手了。

  浩瀚的文字化為實質壓向了已經看不清面目的閻羅王,閻羅王被平等王的全力一擊打的手臂盡失。它嚎叫著張開了肉團似的嘴,隨後留著涎液飛速爬向了平等王。平等王本就不擅爭鬥,幾個回合下來就落了下風。

  「獸神助我!」

  既已達成了同盟,天鳶也不能袖手旁觀,與九獄他們交代了聲不可殺,便一起加入了戰局。

  情勢眼看著就要一邊倒了,與閻羅們的敵對似乎也暫時得到了化解,連進從門後走出來對著青木神道:「你也不用舉著門了,怪累的,下來歇歇吧。」連進好心的去拍了拍青木神的枝葉,卻發現那枝葉一碰就化為了碎屑。連進張大嘴詫異的看向了頭頂的那棵巨樹。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它的葉片開始泛黃,連枝丫也變得脆弱不堪。

  連進突然捂住了嘴,一種無法言說的複雜情緒籠罩住了他。

  曾幾何時,他以為的神不過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俯瞰天下的強者,但今日在這裡,他看到了另一種不一樣的神。

  明明可以在一方地域逍遙,卻甘願為了普通人用盡全力。

  明明擁有強大的實力,卻在這幽冥之地悄無聲息的枯萎。

  「你這個傻子!你是神啊,你怎麼可以傻成這樣!!!」連進突然想到了在進入冥府前他和青木神的那段對話。

  「喂,等會我可不會出力的啊。」

  「那你......就躲在我身後吧。」

  「我還以為你會對我一陣說教,然後讓我也跟著上去拼命呢。」

  「連進,我雖不喜你的性子,但神明的存在本就是為了護佑凡人。你儘管躲在我身後即可......」

  連進一拳錘在了地上,「什麼躲在你身後即可,你倒是起來護佑我看看啊!自己都死了,還提什麼護佑別人......傻子,天大的傻子!」仿佛是為了發泄某種情緒,連進大吼著沖向了不遠處的戰圈。

  幻術,不要命的砸在了閻羅王的身上。

  天鳶他們詫異的回過頭,連進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抿著嘴不斷地轟擊著倒在地上的閻羅王。

  閻羅王自知躲不過這些人的壓制,渾濁的眼珠突然定住,他竟聚集力量撐破了自己的身軀。

  零散的肉塊在爆開的一剎那盡數落在了天鳶他們身上。眾人趕忙要把肉塊拍下來,然後那肉塊卻像是黏住了一樣,怎麼都扯不下來。

  「不好,它在吸食我的力量。」

  秦子梁是所有人中第一個倒下的,天鳳是第二個,然後是連進,再接著便是紫都它們。楚江王比較倒霉,按理說他實力不弱,但因打鬥時他站的最靠前,在閻羅王爆開的瞬間,他被一個巨大的肉塊當頭罩下,幾乎是與紫都它們一起倒下的。九獄見事態嚴重,趕忙化為人身,用指甲割下了被肉塊黏住的血肉,但還是被奪走了一部分力量。平等王有樣學樣,也為此砍掉了自己的一條手臂。傷的最輕的反而是天鳶,她是魂體,肉塊對她影響不大,剛黏上就自動脫落了。

  但是天鳶沒有因此感到慶幸,反而有種不祥的感覺籠罩心頭。

  他吸取了這麼多力量,下一次復生的時候,豈不......

  眼見著吸飽力量的肉塊在往一個方向蠕動,天鳶想也不想的就斬向了它們。

  九獄和平等王也明白了其中利害,跟著一起去斬那些肉塊。

  但那肉塊,斬開了,又分成幾段,依舊鍥而不捨的往一個方向涌動。

  九獄換了火燒,火焰漫過,肉塊沒有消失,反而漲大了一圈。

  斬不死,燒不死,殺不死!

  每一次復生他都會變的更強,每一次攻擊他都能化為己用,這天下間有何人能製得住他?

  天鳶的心中第一次產生了恐懼之情。

  九獄和平等王也是面如死灰。

  無數的肉塊在往既定的方向匯聚,沒有人能阻止閻羅王的再生。

  當閻羅王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身形已經變得非常大了,怨氣像是源源不斷的養料在滋潤著他。

  天鳶他們抬起頭的時候,正看到閻羅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們。

  他的瞳孔,灰白一片,毫無光澤。

  那周身的肉塊更是散發著腐朽陰暗的氣味。

  只聽噗嗤噗嗤幾聲,八條手臂從肉塊中分離而出,一瞬間像只蜘蛛一樣罩向了地面上的眾人。

  天鳶趕忙將暈死過去的妖獸收入了靈獸譜中。九獄則抓起秦子梁他們閃到了一邊。平等王就比較慘了,一邊拖著楚江王,一邊還得閃躲,眼看著那沾滿黏液的手臂就要抓住他,千鈞一髮之際天鳶硬著頭皮迎上了那條手臂。

  「謝謝!」

  「我......打不過他。馬上快要到子時了,我必須帶著他們走。」

  平等王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畢竟他是冥府的禍害,理應由我們十殿閻羅來處理。」

  天鳶聽到平等王的話,突然有些內疚。她不後悔殺死秦廣王他們,但她後悔放出了這隻惡猊。

  「對不起,如果之前沒有殺死原先的閻羅王,也不會......」

  「不,你不用感到自責。你不殺死他,我們還不知道他與惡猊達成了某種關係。若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任事情繼續發展,往後會釀出更大的禍患。何況......」平等王自嘲的笑了笑道:「起碼你們在戰力方面,要比秦廣王他們強。總算幫我們拖延了這麼長的時間。」

  平等王嘴裡這麼說,心中卻很是焦急。

  輪轉王為何現在還沒過來,難道那個法陣出了事?

  事實上,法陣的確出了事。

  當輪轉王面色蒼白的趕回來時,平等王有些搖搖欲墜。

  九獄從他們的神色中窺得了一些端倪,他不欲讓天鳶捲入其中,便開口道:「他們的人已經接替你在對付那個怪物了,我們也準備準備回去吧。」

  天鳶剛欲點頭,目光卻瞥到了跟在她身後的那些獸魂們。

  若平等王他們對付不了這個怪物,它們該怎麼辦?

  它們是因為她才聚集在了這裡。它們信仰著她,幫助著她,怎能就這樣丟下不管?

  天鳶正欲將它們一起帶出,便在這時異變突生!

  那怪物突然向前一倒,壓倒了一片陰魂和鬼差,隨後它一邊融合著他們,一邊跑向了冥府之門。

  「該死,青木神!!!」

  天鳶和九獄奮力跑向了冥府之門,在怪物抵達的一瞬間攔住了他。

  粘液混合著噁心的氣味,滴落在了九獄和天鳶的身上。哪怕天鳶是魂體,亦是受到了腐蝕。九獄想也沒想就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些粘液,同時他大聲的呼喚著青木神。

  但青木神沒有回應。

  一直一直都沒有回應。

  九獄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天鳶則是抬起頭看向了頭頂上方那棵巨大的青木樹。

  它依舊高舉著冥府之門,但不知從何時起,它的枝葉枯黃了一片,它的軀幹也變得乾瘦起來。

  眼見著怪物的粘液就要污染到青木神的樹幹,天鳶想也不想的就從九獄的懷裡沖了出去。

  鮮血般的布條從天鳶的身上展開,不斷地拉伸變長,隨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牢牢用布條裹住了那個怪物。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傷害青木神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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