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巨變

  事實上天鳶的猜測並沒有錯，此時的秦子瑜確實陷入了困境。

  代國與徐國的君主雖明令禁止士兵濫殺無辜，凌辱女子；但天高皇帝遠，有些事情終究是在悄無聲息的發生。

  就好比現在，秦子瑜的衣襟已經被扯開，五個男人正虎視眈眈的圍著她。

  「誰先上？」

  「老子三個月都沒開葷了，我先來！」一個身材微胖的士兵已經急不可待的在褪著腰帶了。

  

  天鳶俯身握緊了手中的雙劍，只要秦子瑜開始反抗，她便趁著那些士兵分神，一舉繞到他們身後迅速拿下。然而秦子瑜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她竟然在順從。

  那本該稚嫩的臉龐，此時正眼含魅色的撩撥著她身前的男人。

  「官爺，你可輕點，子瑜還小呢。」

  「嘿嘿，輕，當然輕。爺保准之後會讓你欲仙欲死。」那胖士兵說著就一把抱住了秦子瑜，而另外幾個則在邊上為他放風。

  天鳶雖然有把握可以幹掉這五個士兵，但如果正面衝突的話，難保這些士兵的呼喊不會招來同伴。況且，這個秦子瑜似乎樂在其中，根本用不著她的搭救。

  今晚，真是多管閒事了！

  聽著底下咯咯咯的嬌笑還有男子的粗喘聲，天鳶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其他，她雙劍歸鞘，悄悄往後隱去。

  就在天鳶要完全消失之際，底下的秦子瑜突然推開那名男子，開口道：「先等等嘛，官爺。子瑜想問你個事，問完了，官爺們想怎樣，子瑜都招辦。」

  胖士兵聽了這話，嘿嘿笑道：「爺愛說不說，反正今晚你怎麼都逃不掉的。」

  秦子瑜用手環住胖士兵的脖子，嬌媚的蹭著他道：「爺，就依了子瑜吧~爺~~」

  那胖士兵被這一叫一蹭，心裡得勁。他偷眼瞄了下不遠處的同伴，悄聲道：「小乖乖，爺數到三，快說。否則過時不候。」然而話一出口，秦子瑜立馬問道：「徐國真的沒有一位姓秦的將軍嗎？」

  「姓秦？」胖士兵一邊舔吻著秦子瑜的頸部一邊含糊地道：「聽說以前駐守在這的大將軍的確姓秦，可惜後來犯了錯被召回了京都。之後就......」胖士兵顯然已經沒有說話的興致了。此時的他正有些急不可耐。

  秦子瑜當然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但看著不遠處那幾位身高體壯的士兵，她的臉上只露出一絲掙扎，便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等了許久許久，不適感都沒有傳來，反而是身上越來越輕。

  秦子瑜後知後覺的睜開眼，胖士兵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個皮包骨頭的骷髏坐在她的身上。而骷髏的胸口處赫然被一根粗壯的植物根須狠狠穿過！

  轟——隆——

  還沒等秦子瑜從這場驚變中反應過來，地下突然傳來巨響！

  隨著這聲巨響，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歸於黑暗，而平整的土地則在一寸寸崩裂。

  那崩裂的縫隙中，一根根粗壯的植物根須延展而出。

  不遠處的幾個士兵驚叫著要拿劍抵抗，卻不料那根須竟毫無阻礙的穿過他們的防守，將他們死死釘在了地上。

  根須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殺死他們，而是像個嬰兒一樣不斷的在吮吸汲取。須臾，那四個士兵也變成了皮包骨頭的骷髏，軟軟的癱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秦子瑜才感覺到了害怕。

  她跌跌撞撞站起身就要逃跑，卻不料那幾個根須竟齊齊的朝她刺來！

  秦子瑜避無可避之下，竟一腳踩空就要摔下山坡。千鈞一髮之際，一隻纖細的手拉住了她。

  秦子瑜正待說些什麼，那人卻輕聲斥道：「別發聲音，慢慢上來。」

  秦子瑜慌亂的用手抓住石壁，隨後任由那人慢慢的將她拖了上來。直到整個人都趴扶在了地上，她才小心翼翼的轉過了頭。

  原本跟在她身後的粗大根須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一個她想都沒想到的人......

  「獸神姑娘！」

  「噓！」天鳶朝不遠處指了指。

  秦子瑜順著天鳶指的方向看去，正見到那些根須調轉方向往軍營殺去。

  「天啊！那都是些什麼東西！！！」

  在花山迷霧長大的天鳶，也說不上來這是什麼。她見附近已經沒有了根須，便站起身道：「我要回去看看。」

  「你瘋了？這些東西會殺人的！」

  「如果我剛剛也這麼想，你現在已經是具屍體了。」

  秦子瑜有一瞬間的震楞，等她還想說什麼時，天鳶已經走遠了。秦子瑜反覆掙扎了幾下，最後還是默默跟上了天鳶。「你是要去救他們嗎？」

  天鳶搖了搖頭道：「他們不會有事，我回去只是為了匯合。」話音剛落，軍營的方向突然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光芒。隨著那光芒的升起，一道道佛音在往四周擴散。

  「那又是什麼？」

  天鳶凝目道：「那應該是徐國的修佛者。」

  「天啊，那些根須在消失！」

  「別再聽那些佛音了，快走。」秦子瑜趕忙快步跟上了天鳶。

  待二人重回族裡，天鳶和秦子瑜都被眼前的一幕震到了！

  若世間真有末日的話，那必是現在這般模樣吧。原本平整的房舍頃刻倒塌，所有的植物盡數枯萎，那自地底而來的粗壯根須，正吊著一個個骷髏，在這片土地上耀武揚威。

  裡面甚至還有幾個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骷髏架子。

  「畜生！！！！」

  天鳶顫抖著伸出手就要握住劍柄，卻不料旁邊有一隻手阻下了她。

  「你殺這些東西是沒用的，它真正的軀體在葉心湖。」

  「九獄......」

  九獄一把拉住天鳶道：「跟我來。」天鳶雖然疑惑，但仍舊邁著步子跟上了九獄。剩下的秦子瑜當然不想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遂也快步跟上。

  三人來到葉心湖時，周圍早已水霧裊裊，奇香撲鼻；而原本神像所在的位置則被一個巨大的花苞所取代了。

  那是一朵將要怒放的艷麗花朵。它融合了百花之香，變幻著世間所能尋到的所有色彩。

  它時而高貴如牡丹，時而清雅似蘭花，又時而俏麗如杜鵑......你根本分辨不出它是什麼花，又仿佛它是所有的花。

  天鳶突然想到了自古便流傳在花山迷霧的那首曲子：花如面，葉為心，枝纏骨。晨起如朝日般絢爛，日暮卻黯然凋謝......

  那是萬花之祖，那是......

  「花神！」

  「猜對了。」九獄勾了勾唇角道：「我本以為它苟延殘喘不足為懼。卻沒想到生命的最後它竟不顧神的臉面，用汲取其他生靈生命力的方法繼續活著。這就是你們花山迷霧自古以來便奉養著的神，到最後它卻把你們吃了。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九獄的話充滿了諷刺，然而天鳶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因為曾幾何時，她也信奉過它。

  信奉過這個被稱之為神的怪物。

  或許最初的神並不是這樣的。

  它也曾有過美好，也曾幫助過人類，就如同那位活在紅螭回憶里的青木神。

  但歲月流逝，欲望恒生，即便是神，不變者又有幾何？

  「這裡已經沒有花神了......只有一個怪物，一個吃人的怪物。」在天鳶說這句話的時候，邊上的樹林裡陸續走出了幾個人還有一隻紅鼠。

  紅鼠自然是抱著紫都的紅龍，而人卻不止鍾離和鍾別兩姐妹。

  「峰老，雲姨還有鐵叔一家！」

  「小鳶，剛剛真是多虧了你的朋友啊。否則我們哪還有命在。」峰老並雲姨和鐵叔一家齊齊就要朝天鳶拜謝，卻被天鳶阻下了。

  「峰老、雲姨、鐵叔，你們這......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名喚鐵叔的天鐵咬著牙道：「若只有我一個，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砍下它一片花瓣。但如今我妻子孩子都在，只能逃了。」

  旁邊的雲姨，也就是姬雲聽到這話愣愣的，有些呆滯。而峰老則是不敢置信的指著那個巨大的花苞道：「那當真是花神？它為什麼要殺我們！為什麼......即便族民不如以前這麼信奉花神了，但它的供品我們可一樣都沒少過啊。這都是為什麼......」

  鐵叔是個暴脾氣，他一拳砸在旁邊的大樹上道：「還問什麼為什麼！它殺了他們，殺了我們的族人！！！連四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雲姨聽到這話，原本呆滯的表情終於有了鬆動。起先只是輕輕的嗚咽，漸漸地嗚咽變成了抽泣，最後她扯著嗓子哭嚎了起來。秦子瑜被這哭聲嚇了一跳，她輕輕戳了戳天鳶道：「她這是......怎麼了？」

  天鳶目光黯然的低下頭道：「雲姨的丈夫五年前去世了，臨走之前卻留了個孩子給她。剛剛那些根須你也看到了，裡邊有好幾個......」天鳶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秦子瑜接下她的話道：「有好幾個四五歲的孩子。其中一個是她的孩子吧？」

  天鳶捏緊了雙拳點了點頭。

  那個孩子，那個因為母親姓姬而不招族裡人待見的孩子，曾經這麼親昵的叫過她姐姐。他還對她說過，他向花神許了願。以後長大了要變得很有出息，要保護娘親，要讓所有人都不敢小看他。

  然而都沒了，那個揚言要保護娘親的小男子漢卻最終死在了他信任的神手上。

  多麼的諷刺，多麼的......可恨！

  天鳶眸中的水霧逐漸散去，她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個花苞道：「九獄，你敢屠神嗎？」

  九獄饒有興趣的望著天鳶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問你......」天鳶雙眸明亮的高聲道：「敢屠神嗎！」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九獄仰頭的瞬間，銀髮飛舞，唇色嫣紅。「我殺過人，殺過妖獸，卻還沒殺過神呢！天鳶，你真的非常有意思。今天......我們就來試試看吧，屠神！」

  峰老聽到兩人的對話後大驚失色。「小鳶啊，那是花神！那是神！人怎麼可能殺死神，那是大罪過啊......」

  「滾犢子的大罪過！我天鐵同意小鳶的話，殺了它！」

  雲姨也一改剛剛的軟弱，她握緊雙手道：「我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失去了。我也同意......殺了那個怪物！」

  「怎麼可能殺得了......」峰老還想說什麼勸阻的話，鍾離、鍾別來到了他的面前。

  「老爺子，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我們蠱師一族的獸神。她既要屠神，我們蠱師一族便誓死追隨，絕無二話。」鍾離說完這些話後，鍾別補充道：「適才看在你是獸神舊識的份上，才順手救下你。但這不代表你能忤逆我們的神。獸神大人說要殺了花神，那便是神旨，我們必當誓死追隨！」

  「誓死追隨！！」

  鍾離和鍾別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兩縷純粹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的灌輸在了天鳶身上。

  而一邊的天峰他們早已呆住了。

  獸神？

  天鳶她是神？

  回答他們的是天鳶身後緩緩浮現的靈體少女。與之前不同的是，靈體少女不再盤腿而坐，而是站起了身，口吐真言道：「吾乃萬獸之神，獸神。掌管天地間的奇妖異獸。今日以神之名與爾一戰，花神可敢應戰——」

  「花神可敢應戰————————」

  「嘩————————」

  原本艷麗安靜的絕色花苞，在靈體少女的真言下終於緩緩展露出了它的身姿。

  只見光華流轉的花瓣在一片片的剝開，一股比剛剛更為濃烈的奇香填滿了周圍的空間。

  隨著花瓣一層層的綻放，花芯中的那個窈窕俏麗的身影終於緩緩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那是一個女子，一個即便看不清面目依舊會讓人覺得極美的女子。

  她的臉和大部分身形都隱在粉色的香霧之間，但那雙玉足卻在走下花芯時若隱若現。只聽她嫵媚嬌柔的答道：「戰！」

  「花神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