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九獄
2024-06-03 12:08:10
作者: 靈追
天姓,在花山迷霧中是大姓,僅次於曾經的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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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家,是綿延聖女血脈的家族。當年聖女還沒叛離之時,姬家在花山迷霧是僅次於花神的存在。但自從最後的兩名聖女,姬芙蓉和姬紫苑私自逃離外域之後,姬家中人便如同受到了詛咒般,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先是旁支,然後是嫡支,再然後是姬家的家主,亦是花山迷霧曾經的族長——姬恆。
姬家所死之人,皆是不得善終。
花山迷霧中的人便傳,那是因為聖女背叛了花神,所以神懲罰姬家,讓他們不得好死。
在這一場浩劫中,姬家只餘下了幾個平庸後輩,而天家則趁勢崛起,掌管了花山迷霧。
但兩名聖女所持的能力終究是丟失了。即姬芙蓉所持的鬼神之眼,和姬紫苑所掌的控蠱之能。
花山迷霧,至此沒落。
聖地之名,不復當年。
九頭蛇君知道天家。
那是因為天家是延陵雅的夫家。
姓天,又有這樣一個荷包,莫非這個女孩......竟是延陵子華的外姓血脈?
也不知是第幾代人了......
火紅色雙眼的蛇頭退開,冰藍色雙眼的蛇頭正要詢問天鳶時,邊上突然傳來了「叮——叮——」的金石碰撞之聲。蛇頭俯下,還沒長毛的雛鳥正用尖嘴笨拙的啄著九頭蛇君的軀體,仿佛這樣就能將他趕走一般。
「嗤!」
九頭蛇君的其中一個頭顱,似有若無的張了張嘴,不料天鳶搶在他前面將雛鳥抱在了懷裡。
「它沒有惡意的!它比我還小......」言下之意是為你塞牙縫都不夠。
冰藍色雙眼的蛇頭吐了吐紅信,冷冷道:「你養的?」
天鳶艱難的點了點頭。
「你確定......你養得了它嗎?」
天鳶不大明白九頭蛇君的意思。只見原本安靜不動的蛇君突然指使著其中一個頭顱在陳舊的大殿裡緩緩貼行。
它那銀色軀體所過之處,碎石翻滾,牆面凹陷。
天鳶一開始只是呆呆的,後來猛地睜大了眼睛!
連那樣牢固的石塊都被九頭蛇君皮膚上的鱗片所傷,那雛鳥用尖嘴啄它之後,豈能安然無恙?
天鳶低下頭,肅然的觀察著雛鳥的尖嘴。
光滑鋒利,毫無損傷。
「它......不是普通的鳥嗎?」
九頭蛇君沒有回答天鳶的問題,而是俯視著天鳶腰間的荷包道:「這個,是誰送你的?」
或許是因為太過震驚,或許是感覺出九頭蛇君不再想吃她了。
天鳶抱著雛鳥,倚在神像的底座上道:「是我們天家的一位老祖宗留下的,一代一代傳下來就到了我的手裡。」天鳶說到這,眼裡重新聚起了霧霾。「......那位老祖宗名喚延陵雅,在我們天家的祠堂里有她的畫像。好幾位族老都說我長得像她,父親便把這個荷包交到了我的手裡。」
九頭蛇君一愣,九顆頭顱分成不同的角度打量著天鳶道:「像嗎?」
延陵雅畢竟只是恩人的女兒,九頭蛇君並沒有仔細的去記憶過她,所以才有此一問。
但天鳶卻誤會了。
「蛇君大人見過我家老祖宗嗎?」
九頭蛇君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蛇身,餘光瞥到神殿角落裡的爬蟲,又看了看天鳶身上還未乾涸的鮮血,便頭顱一掃,將小蟲們悉數掃到了天鳶的身旁。
鮮血緩慢而又游移的滴在了其中一些爬蟲身上,但一息、兩息、三息過去了,那些爬蟲卻毫無動靜。
九頭蛇君失望的低下三個頭顱道:「枉你長得像延陵雅,卻沒有遺傳到她的能力。」
天鳶捂著傷口,往旁邊挪了挪道:「什麼能力?」
延陵雅出生後,閔幼株的控蠱之能便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延陵雅擁有了這項能力。九頭蛇君並不是很明白這種能力的傳承規則,只得惆悵的嘆了一口氣,看向了神殿中心的那座神像。
「你是延陵雅的第幾代子孫?」
「大概是......第六代......」天鳶有些不確定的看了一眼腰間的血紅色荷包。
「第六代......那也有四五百年了吧。」九頭蛇君的九顆頭顱一動不動的望著那座神像,裡面有憤恨,有悵然,有孤獨,還有著天鳶看也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小姑娘,你覺得神是什麼東西呢?」
天鳶低下頭,輕撫著雛鳥瘦弱的翅膀道:「相傳,它們擁有著超凡的能力,能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庇護信奉者無病無災。但是......」天鳶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隨後有些倔強的抬起頭道:「都是假的!世人遭受磨難時,它們在哪?世人真心叩拜時,它們又在哪?父親母親總說那是因為,神要考驗我們。所以難關需要自己闖,生命需要自己維護!神,又有何用?供奉,又為哪般?」
「這樣說來,你不信神?包括花山迷霧的花神?」
反正都已經說到這了,天鳶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我不信。從小到大,我只見人供奉它,卻不見它庇佑於花山迷霧。蛇君大人說,人是貪婪之輩,這話對我是沒有錯的。既然,它不曾庇佑,我又為何要去付出信仰?」
與柔弱外表不相符的涼薄話語,似乎頗對九頭蛇君的胃口。
它低下冰藍色雙眼的那顆頭顱道:「小姑娘,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蛇君大人請說。」
眼球緩緩下移,九頭蛇君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天鳶道:「我名九獄,乃外域唯一一條九頭蛇。昔年,我修煉出第九顆頭時,正處於虛弱期,便被宵小所趁,囚於一本名為靈獸譜的寶冊中。此冊如今便在這座神像的手中。」
能囚禁九頭蛇的寶冊?
天鳶瞪圓了眼睛,看向了神像手中那本變化莫測的寶書。
「您需要我做什麼?」
「你只需爬上神像,拿到寶冊,我自有主張。」
九頭蛇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自己去拿那本寶冊?或許,因為它被寶冊所囚,身上有什麼禁制?還是這本寶冊有什麼厲害的地方,連九頭蛇都不敢碰?
天鳶猶疑不決的當口,九獄冷冷一笑道:「既然是交易,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只要你幫我去取這本寶冊,我便暫時保你性命。」九獄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天鳶重傷的軀體。
天鳶抿了抿唇,仍舊沒有點頭。
九獄便有些不耐煩的揚了揚脖子道:「放心,你心中並不信神,危險自然不會很大。」
天鳶深吸了一口氣道:「......煩請蛇君大人先幫我治好身體,我再行事也不遲。」
「嗤!你倒會提要求。也罷,即是故人的後代,我便允了你。」綠松石雙眼的頭顱抖了抖脖子上的鐵鏈,便俯下身道:「我先言明,我並不是醫師。只能幫你治療外傷,暫保性命。至於你的五臟六腑,還是要去尋專門的醫師調理。」
說罷,九獄口吐綠色光團,光團轉瞬間便化成了一顆種子。
種子甫一接觸外界,就開始生根發芽,枝條舒展。天鳶只覺得不過一會兒,那枝條便纏繞上她的傷口,將她團團包裹起來。
天鳶一開始是抗拒的,她懷裡的雛鳥更是扇動著翅膀,嘰嘰喳喳的就要擺脫這些蔓藤。
但漸漸地,一人一鳥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暢。
那感覺仿佛自己置身在一片茂密的叢林裡,又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溫暖,祥和又生生不息。
當天鳶再次清醒過來時,蔓藤已經消失,原本布滿傷口的軀體也完好如初,瑩白如玉。從外表看,她仿佛根本沒有受過劍傷,也根本沒有墜崖。
但胸腔和脾臟處時不時傳來的隱痛,卻告訴她,她曾經受過的傷害。
天鳶輕輕的咳了幾聲,舒展開自己的雙手。
可以動,左手和右手都可以動了!
天鳶又撫上了自己的臉。
光滑細膩的觸感,連唇瓣都濕濕潤潤的。
驚喜的不光是天鳶,原本還沒有長毛的雛鳥,此時已經圍上了細細的絨毛,雖說灰撲撲的不算好看,但比較之前光溜溜了,可以說是威風了不少。
雛鳥在天鳶面前嘚瑟了一圈,便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腳踝。天鳶也笑著去摸了摸雛鳥毛絨絨的頭頂。
一人一鳥親昵了一番,天鳶才扶住神像的底座施施然的要站起身。
然而站到一半,身上涼颼颼的觸感卻讓她一瞬間羞紅了臉。
天啊,衣服!
天鳶趕忙蹲下身,眼巴巴的看著九獄,有些不知所措。
九獄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見天鳶還不起身,便煩躁的游移著蛇軀道:「快上去啊!」
「衣...衣服......」
「衣服?那跟你爬上去有什麼關係?」
天鳶通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表明了人必須穿衣服才能行動的立場。話說到這,天鳶又下意識的打量了下九獄。
若只是普通妖獸也就算了,偏偏它會說話。
聽它的聲音,冰冷低沉,尾音卻又有些婉轉媚人,也不知是雌是雄。
就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九獄的其中一顆頭顱卻叼來了一塊銀色的布匹。
說是布匹,但邊緣處卻有些粗糙堅硬。
九獄將銀色布匹一把甩在天鳶身上道:「我褪下的皮,將就著捆一捆吧。」嘴裡這麼說著,九獄心裡卻不耐煩透了。人怎麼這麼麻煩,交配的時候還不是要光著,平日裡卻道貌岸然的非要披一身皮。
想到交配,九獄便有些煩躁。
九頭蛇一千年才成年,成年後才會決定性別。它離成年已經不遠了,但交配的對象卻遲遲無法決定。想要找到第二條九頭蛇基本是不可能的,但普通的蛇它又看不上眼。
實在不行,只能找銀靈蛇了。畢竟是它修煉之前的原始形態,繁衍後代也算勉強夠格。
但它如今被困在這裡,上哪去找銀靈蛇?
只盼著這丫頭能順利取下靈獸譜,否則再等一人掉下這地下宮殿,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九獄在想繁衍大任的時候,天鳶已經將自己的身體捆的嚴嚴實實了。
「蛇君大人,我準備好了。」
九獄點了點頭道:「集中精神,一定要取下靈獸譜!」
天鳶重重的點了點頭,便踏上神像的底座,仰視起了這座神像。
她小的時候爬過樹,爬過山,卻沒爬過神像。
那可是神像啊!
天鳶捏緊了雙手,只頓了一下,便義無反顧的攀上了以前全然不敢冒犯的存在。
神又如何?
她今日便要攀上神驅,取走屬於它的東西。
她要讓它知道,人並不是只會卑微的仰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