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花藝
2024-06-03 08:55:46
作者: 淺淺童謠
黎子安在床上休息片刻,也不想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環境裡,和上官宛白培養感情,未免也太打擾情調了。
當天下午,他便從醫院回到別墅。
別墅里空蕩蕩的,一點人氣都沒有,黎子安找不到上官宛白,只見薇薇安站在一邊,臉上寫滿了無可奈何。
「黎先生,是莊素夫人開車帶太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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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子安皺眉,不耐煩地問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淺蒲。」
這是上官宛白第一次來到淺蒲黎宅,她剛下車,跟隨管家的指引,在假山樹林中穿繞,仿佛置身於明清時代的皇家園林中,完全是根深蒂固多年的大家族氣派。
客廳內也是古典裝潢,茶几上一隻素白瓶子中斜插一段臘梅,蜜蜂色的花朵透出淡淡清香,上官宛白怔怔地看了一會,對上莊素晦暗不明的雙眸。
她咽了口氣,「莊素夫人,你要如何教我學規矩呢?」
莊素向身邊的女傭使了個眼色,「拿過來。」
鏤花窗格中閃過兩抹身影,上官宛白凝神看過去,見五位女傭手捧鮮花魚貫而出。
那些花朵還沾著露珠,應該是剛採摘下來的。
莊素揚了揚手,花朵擺放在兩人周圍,仿佛墜身於無窮花海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上官宛白在黎宅中見了如此多的傭人,卻仍然覺得屋子中生出陰森森的冷氣,點人情味都沒有。
黎子安在如此高壓而冷漠的環境中長大,連人際間的暖意都感覺不到,肯定很痛苦吧。
上官宛白垂下雙眸,眼底閃過一絲憂傷。
莊素橫了她一眼,冷笑道:「還沒開始呢,就覺得受不住了?」
「沒有,我還不知道夫人讓我做什麼呢。」
莊素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不屑,「看你這笨笨的樣子,還是先從最簡單的做起吧。」
兩隻仿古花瓶擺上來,上官宛白迅速反應過來,這是莊素要教她學插花呢。
她疑惑地問道:「難不成當黎家的媳婦,還要學會插花嗎?」
莊素語氣責備,「你還真是對豪門兒媳一無所知啊,插花在圈子裡是最基本的工作,你看我們周邊哪位大家閨秀,連這點東西都不會。」
她拿起幾枝花朵,用剪子裁斷兩下,插進花瓶中,滿天星與白玫瑰搭配,仿佛有白色的星星落在玫瑰花從中,一根白絲帶系在錐形瓶口,充滿著浪漫的情調。
上官宛白只覺得頭痛,她對插花藝術一無所知,這些貴婦可真會折騰的。
莊素就是要讓她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冷哼道:「要是學不會,以後帶你出去社交,可是會給我們家子安丟臉的。」
上官宛白忍住心中的不滿,拿過來一隻白瓷瓶,挑選小雛菊和黑種草以及黃金球,隨意打點一番,將它們插進瓶子裡,淡綠與金黃交織,為茶几增添了幾分活潑的色彩。
她小心翼翼地將花瓶推過去,「夫人,你覺得如何?」
莊素登時就僵住了,這水平比她當年強多了。
面對上官宛白期盼的眼神,她當然不會就此放過她。
「實在一般,上不得台面的搭配。」
上官宛白眼神黯了黯,莊素果然是專門叫她過來刁難的。
莊素臉色冷漠,將花瓶倒個乾淨,「只有玫瑰這樣大氣的花朵,才能擺上桌。」
她目光傾斜,示意她將那束紅艷艷的玫瑰拿起來。
上官宛白沒有辦法,只能照做,結果手剛伸進花束中,指尖傳來刺痛感。
她慌忙將手撤出過來一看,白嫩的指頭露出點滴鮮血,有種詭異的美感,觸目驚心。
「這玫瑰花的刺……」
莊素沒等她說完,便嗤笑道:「你未免也太嬌氣了,跟個瓷娃娃似的,出點血算什麼,這就心疼自己了。」
女傭遞過一條白毛巾,上官宛白悻悻地垂下眼,將指尖的血珠抹去。
莊素似乎是找到了折磨她的好方法,別的花草一概不理,只讓她去摸那些玫瑰薔薇花,扎得一雙手都是劃痕。
上官宛白硬著頭皮,去抓帶刺的花枝,一整天下來,她插花藝術半點沒學到,反倒是旁邊的白毛巾染上斑斑血跡。
傍晚時分,莊素看時間差不多了,掃了一眼她因為疼痛而蜷縮的手指,唇邊泛起陰寒的笑意。
「算了,今天到此為止,你回家吧。」
上官宛白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應聲告退。
晚上九點,黎子安倒了杯紅酒,看向窗外茫茫夜色。
別墅位於郊區,靠山背水,只能望見樹林中點點星光,他眼底閃過一絲異樣,莊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時間還不放宛白回來。
門口打開一條縫隙,上官宛白鑽進屋裡,滿臉都是疲憊之色,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黎子安挑起眉峰,「你這是去淺蒲做什麼了?」
上官宛白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沒什麼,你母親教我學規矩,如何伺候婆婆和丈夫。」
莊素的手段,黎子安是知道的,在她經過身邊的時候,他拉住她的手,將她拽到懷中。
上官宛白嚇了一跳,「你是出院了嗎,難道傷這麼快就好了?」
「一點小毛病,」他吻著她的耳垂,聲線模糊,「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上官宛白難得沒有反抗,黎子安唇邊泛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順著她素白的手臂摸下去,想要與她十指緊扣,卻聽到她牙縫鑽出嘶的吃痛聲。
他眸光一沉,將她的手心在燈光下攤開,掌心紋路交錯,還有許多細微的傷痕。
上官宛白不好意思地縮回手,「沒事,莊素夫人說,圈子裡的豪門媳婦都要學會插花,所以她讓我也學一點。」
黎子安立刻質疑道:「什麼花,會把手摺騰成這個樣子?」
「就是玫瑰那些……」
黎子安反應過來,肯定是莊素夫人故意用小伎倆,折磨上官宛白吧。
他的聲音冷下來,說話不容違抗,「你作為我的妻子,不需要學這些花架子,只要乖乖呆在家裡就行了。」
「可是……」她不免忐忑,「可是夫人說,我實在是……」
黎子安不耐煩地打斷她,「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她的妻子,一切有我在,不用學這些東西。」
上官宛白小巧的雙手被黎子安寬闊的大手護在掌心中,她不自然地攏了攏指尖,心中卻是一片苦澀。
莊素的脾氣如果有這麼容易說通,就不是大名鼎鼎的豪門圈第一貴婦了。
黎子安低頭吻了吻她的鬢角,語氣中卻透著冰冷,「你只要做好你分內的事情,其他一概不用你管。」
上官宛白不清楚他這話到底是真的疼惜她,還是覺得她笨手笨腳,在莊素夫人面前給他這位丈夫丟人。
她抬起頭,看見他眸底的寒光一閃而過,有點無奈地扯了扯唇角,估計他的生氣是因為後者吧。
黎宅充斥著濃郁的花香味,散落在客廳那些殘餘的花枝都被收拾乾淨,但是莊素聞到這香味只覺得頭疼,不由皺了皺眉頭。
管家小心地問道:「夫人,如果你不喜歡這香味,就移坐後院吧,那邊空氣清新些。」
莊素抬眸掃了他一眼,他知趣地閉上嘴巴。
桌前的玻璃瓶中斜插兩枝粉白色玫瑰,帶刺的花莖上血跡斑斑,有種殘忍的美感。
「不用了,我坐在這裡,就能想像到沈婉瑤的女兒滿手是血的樣子,估計她自己都想不到,會把女兒害得如此慘,連在別人家做兒媳都沒有臉面。」
管家諂媚地笑道:「是啊,不過沈婉瑤這種殺人犯教出的,能是什麼好姑娘,若不是少爺求情,連黎家的大門都進不了。」
莊素一想起這事就來氣,砰得將玻璃花瓶砸進垃圾桶里,氣急敗壞地說道:「上官宛白這種貨色,圈子裡哪位名媛不比她上檯面,黎子安是瘋魔了才會娶她。」
把花瓶砸個粉碎,她仍然不解氣,連連拍了幾次桌子,震得茶杯差點摔下來。
「不行,有我在,上官宛白就別想在黎家有好日子過!」
管家連忙點了點頭,這大豪門黎家的婆媳關係,和尋常百姓人家有什麼區別呢。
莊素憋住氣喝了口茶,還是不想因為這種家世的女人失態,揚起一抹冷笑道:「去給上官宛白打電話,讓她明天繼續來學別的功課,不許遲到。」
管家立刻讓女傭拿電話過來,誰知剛起身,就看到院子門前停了一輛賓利,沉穩而冷靜的黑色調,倒是和他們家的少爺脾性很相像。
車門打開,果然是黎子安臉色陰沉地走下來,眉眼間醞釀著暴風雨。
管家嚇得手都在抖,號碼硬是沒撥出去,趕緊提醒道:「莊素夫人,少爺回家了。」
莊素首先高興,很快又靜下來,冷聲道:「他平時都不見得回家,多半是那女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告狀,讓他上自家門興師問罪。」
大廳里一片寂靜,只能聽到輕啜茶水的聲響,黎子安走進來,像是一面銅牆鐵壁杵在莊素麵前,讓氣氛更是凝滯了幾分。
空氣中的花香還未消散,黎子安一眼看到垃圾桶的白毛巾,上頭點滴血跡觸目驚心,便明白莊素在黎宅,是用什麼樣細碎的功夫折磨他的愛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