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暫留北疆
2024-06-03 08:03:53
作者: 者鶴
祁宴的臉色陰晴不定。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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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北疆人的命,就在兩個勢力短暫的合作中,在一包細碎的藥粉下,就要被無知無覺的,一個簡單的喝水動作中,親手將自己送上死路。
趙松也在講述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無法想像,如果他沒有碰巧看見了那個青年的身影,沒有剛好聽見這段對話,那……北疆將會在一夜過去之後,損失掉多少人。
這計太惡毒,也太可怕。
「那個大人為什麼讓他們這麼做?」
這是凌雨桐疑惑的點。
沒有人會鍾愛這種收割性命的感受吧?
安南侯攤手:「不知道,兩個人在投粉末的時候,被我們當場抓住,現在鐵了心就是一句話不說,脾氣硬得很。」
「在忌憚著他們那位大人吧?」
「我們的刑上的可不是一般的重。」
安南侯的語氣意味深長。
祁宴抬眸:「他們用的粉末,和二哥穿過的裡衣裡頭的粉末,一樣,對不對?」
「對。」
安南侯肯定後,還抬了下手。
「要去見見審訊現場嗎?」
「自然。」祁宴頷首:「不過在那之前……」
他看了凌雨桐一眼,目光中流淌著只有凌雨桐才能一眼懂的情緒,凌雨桐抿唇和他對望,點頭。
於是,他繼續剛剛的話。
「我和雨桐,決定留在北疆,短期內不回京城了。」
安南侯驚得直起了身子。
「確定?我其實是建議你們偷渡回京,先手獲得百姓的支持的,你們有趙松這樣的人才,激起百姓們的同理心不會很難,你們之前用的就是這個方式啊,怎麼……」
凌雨桐冷靜道:「回去了才是真的被動。」
「上次我們並沒有把那當作一個招數,是真心碰真心,而只要是情緒,就會被消耗,一次可以,二次三次……」
她沒有繼續說,但安南侯已經皺起了眉頭。
是他太想當然了。
「那你們留在這裡……」
祁宴道:「突厥一日不退,我和雨桐就一日不回京。若一切都按侯爺所說,那麼,待在這裡,逼退突厥,讓戰事大勝,才是我們能在明面上讓聖上挑不出任何錯處的選擇。」
安南侯深吸一口氣:「那好吧。」
他站起身,眼眸變得鋒利:「既如此,你們先去見那兩位,稍後,到軍帳一起商議退敵之法。」
……
三十三號客棧,松月抿著唇,神情堅毅。
「不行,我得去找姑娘,北疆那麼危險,她一個女子待在全是男子的帳子裡,定有不方便的地方,有我照顧,她能……」
來澈也抬起頭:「我也去!」
陳秋水眉頭蹙起,好半晌,才道:「你們先別急,通緝令只是下發,凌姑娘和阮醫師都那麼機靈,不會那麼容易被抓住的。」
「反倒是我們,如果要去北疆,首先要過了城門那道關卡。」
松月一愣:「我們?」
陳秋水睨她一眼,眼角微微挑起,是一個有些危險的弧度。
「你還想一個人行動?」
松月眼神一閃,下意識地後退了一點,她的感覺告訴她,如果現在應了陳秋水的話,她怕是……不好過?
果然,陳秋水見她沒說話,面色才和緩了些。
「有我在,你不要一個人行動,明白嗎?」
「我可以和你一起。」
松月垂眸避開他的眼神,心裡忽然有點酸,又很甜,點點頭。
陳秋水:「那就這樣定了,等我的信兒,確保我們的出行萬無一失後,再一起行動。」
來澈抬眸看了他們一眼。
……嗯,氣氛和諧地不行,但他聽見「我們」時,心頭第一個念頭是:這個我們,真的包括了他嗎?
他是不是多少有些礙眼?
*
皇后身子朝前傾了些,顯然一驚。
但驚過後,她就忍不住笑了,眼裡有些揶揄。
「行啊,你去吧。」
「那,爹那邊?」陳秋水的眼睛現出一點亮光,很是期待的模樣。
皇后優雅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來找我,不是什麼徵求意見,而是要支使人呢。」
陳秋水頓時嘴角彎得更高,眼睛也眯起來,十足的乖巧討好。
皇后瞥他一眼,無奈勾唇:「行了,收起你那副表情,等見到雨桐,記得傳達一份本宮的思念。」
她伸手撫了下肚子,臉上孕相是越來越顯了,若說平日裡是冷艷端莊的美,現在就是柔情似水的美,整個人的氣場都溫和下來。
本是高興的,但剛剛自家姐姐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他不由得眼角一抽,心知她一定是腦補了他的八卦。
……算了,就由她吧。
腦海里忽然冒出松月的音容笑貌,他緊抿的唇忽然勾起個淺淡的笑。
再等等吧,他怕嚇到她。
計劃在一點點變得周密,陳秋水、松月、來澈三人,喬裝打扮後,混入商隊,順利地出了京城。
車馬在遠離京城區域後,就開始全速前進。
期間松月好幾次都難受地皺緊了眉頭,但硬是一句話沒說,忍下來了。
但還是被陳秋水發現了端倪。
他的手捏得極緊,氣勢洶洶地走向她,但手臂扣住她肩頭的時候,力道卻輕得不能再輕。
平素的官員氣勢在這一刻是一點都施展不出,他的眉眼耷拉下來,反而像是無奈的大狗。
松月有點緊張,垂眸。
然後就聽見他極輕地嘆了口氣。
「我希望你知道,想要保護一個人,最首要需要做的,就是先照顧好自己,不然,你想保護的人,她也會擔心你的。」
松月頭抬不起來了,衣服也被她揪緊。
……被說教了。
思緒繁雜地交織在一起,她想抬起頭跟他說她知道了,她會記住的,但……就是不想抬起頭,還莫名地有點委屈。
她嘴一扁,陳秋水頓時慌了。
道歉不過腦子,就已經從嘴裡說了出來,他的手掌展開又回攏,比她還要無所適從。
「我不該……」
「是我不對……」
兩人異口同聲。
猝不及防,他們對視上了。
在寂靜空氣之中,似是雙方都沉溺於對方眼眸一般,沒人說話。
松月感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心慌得不行,率先移開了視線。
陳秋水也輕咳一聲:「我,我去駕車。」
車速放緩了,縈繞在身上的難受勁兒在消散,她垂了眼眸,眸子裡茫然、甜蜜、酸澀的情緒一直在變幻著,最終變成深埋的痛苦。
完了,她好像對不該動心的人,動了心。
姑娘的話猶在耳畔。
但,陳秋水是那般尊貴的身份,哪怕她可以肆意放任自己對他產生情感,卻是萬萬不會,也不敢奢望和他的可能性的。
她閉了閉眼,眨去眼裡的澀意。
……
「布防圖?」
凌雨桐也參與進來這次的軍帳談話,此刻正一臉凝重的皺眉。
安南侯:「是,突厥得人助力後,有人排兵布陣,更是將他們的營地挪了地方,現在,他們的營地易守難攻,其難突破程度,和現在我們的營帳也差不離了。」
「也就是說,強攻不是不行,但付出的代價,太不值得。」
「是。」
「對面顯然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一直派些不痛不癢的人過來,大家都動搖不了根基,也都打不出真火。」
「但不能一直拖著。」祁宴道。
他的聲音一出,凌雨桐就忍不住擔憂地望過去。
她和他去見過編號三還有錢袋子了,嘴硬得很,死都不怕,就是要噁心他們,不透露一點有用信息。
最終,他們只是再次確定,無論是編號三還是錢袋子,都對他們身後的大人諱莫若深。
可都到大人這個階級了,誰又不知這個人需要重視呢?
之後,他們又去看了那件沾染粉末的裡衣。
情緒的決堤只在一瞬。
看過那件裡衣之後,她就覺得祁宴身上的氣勢,變了。
就像現在,他的眼眸還是那樣深邃,但裡頭的黑色卻不如之前清亮,而是濃稠又潛藏在什麼的。
她知道,他定是在壓抑恨意。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眼神,他望了過來,眼尾彎起。
她忽然就有些心裡發澀。
好像不管他自己情緒如何,他都不會發散到她身上,而是自己承受著。面對她時,他總是這樣溫柔、深情。
她清了清嗓子:「不如,我們把那東西偷出來吧?」
「守衛森嚴,易守難攻,這都是針對大部隊的,如果是零星幾個人的話,就像祁宴之前做的那樣,雖然危險係數很高,但只要成功,絕對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可以去。」
她自告奮勇。
祁宴瞬間皺眉,當即就要拒絕。
凌雨桐忙直起身子,搶先一步道:「你先別說話,聽聽侯爺的意見。」
安南侯眉梢一挑。
「我知道營帳里有很多精銳,他們個個都比我強,但我有一點,是和他們絕對不一樣的。」
「什麼?」
「我沒和那些人打過交道,而我是女子,他們會下意識降低警惕。」
安南侯一驚:「什麼意思,你要堂堂正正以女子身份進入突厥的陣地?」
「怎麼不能?」
「他們不是愛享樂嗎?如果我……」
「不行。」
安南侯和祁宴同時拒絕,態度堅定。
凌雨桐眨眼:「為何?我挺合適的啊,我會保護自己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人……」
祁宴拉住了她的手。
「我不允許。」
對上他的眼神,她一下子怔住了。
安南侯適時道:「此事容後再議,帳子裡並不是沒人了,有些風險,你要更放心地交給我們。」
他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將士們都陸續離開。
祁宴眼眸很深:「聽見了嗎?剛剛侯爺說的話。」
「聽見了……」
她想解釋:「我不是不信任你們,只是也許……你們不用把我當作嬌貴的姑娘,我醫術不弱,毒術,現在有了青竹,也……」
話未說完,後腰一緊,她就被祁宴擁進了懷裡。
「誒?」
他擁得很緊。
語調卻艱澀、沉重。
「我不能再失去了,雨桐。」
凌雨桐心裡一痛,似是被狠狠敲打了一下。
他的話還在繼續。
「我當然知道,你有足夠自保的手段,但,我不想再讓你承受任何風險。」
「你明白嗎?」
凌雨桐埋在他懷裡點頭。
是她思慮不周。
她考慮了所有可能會遇見的情況,甚至連如何說服侯爺,都打好了腹稿,但唯一,她忽略了祁宴的感受。
不知何時,她習慣了他無條件的支持和信任,所以……
她微微退開些,看著他的眼睛。
「我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好嗎?」
「你別不開心。」
祁宴垂眸,忍不住輕笑。
他抬手輕輕捧住她的臉,湊近,淺淺地吻上去。
含混的話語從唇間溢出:「我何時有不開心?」
「你在身邊,就足夠支撐我所有的正向情緒。」
「唔……」
氣氛逐漸旖旎,凌雨桐腦袋暈暈的,從清醒到不甚清醒,只需要……祁宴的一個吻。
*
阮傅瞪大眼:「你說誰?松月來澈,他們來了?」
他的步伐頓時變得倉促,遠遠看見他們被放行時,心頭幾分恍惚掠過,之後就皺緊了眉。
就那兩個病號的身體,經得起長途跋涉嗎?
松月和來澈接受了阮傅全方位目光的洗禮。
羅斯跟在阮傅身邊,本來沒個正形,純當時跑來跟著看熱鬧,但眼睛在看見松月來澈的那瞬,他的眼神就是一變。
「嗯???蠱蟲!」
他反應這麼大,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阮傅跟他離得近,被嚇了一跳。
松月一愣:「這位是?」
陳秋水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能站在阮醫師身邊,還沒大沒小,十分愜意的人,不是有真本事,就是有大身份。
他回憶了一圈,也沒在哪家的勢力範圍里見過這張臉,那……就是有真本事了。
阮傅偏頭:「你一眼就能看出蠱蟲?」
他記得,和凌雨桐在藥谷門口見到羅斯時,對方沒有這麼敏銳啊。
羅斯十分趕時間的瞥他一眼,然後就皺緊眉頭繞著松月走了一圈。
「你現在感受如何?蠱蟲對你的影響已經深到……」
他不再說,而是直接扭頭對阮傅道:「如果我沒聽錯,你說她是雨桐的侍女?那我必然不能見死不救,勞煩阮醫師去喊凌老,這蠱,我解不了。」
阮傅一驚。
但他也在瞬間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匆匆跟陳秋水吩咐了一句,扭頭就走。
*
凌雨桐無奈又緊張。
她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凌中羿,低低地問:「她身上這蠱,得有好些年了吧?能徹底解決掉嗎?」
凌中羿:「可以的。」
他安慰地看了她一眼:「放心,情況沒有羅斯說的那樣糟糕,不過也確實緊急。」
「你這位姓阮的醫師朋友,確有幾分真本事,不然,她遇不見我,可能就夭折在第一次毒發時了。」
陳秋水心裡一涼,頓時慶幸,松月是跟在凌雨桐身邊,才有了能讓阮醫師幫治的福澤。
凌雨桐心揪了下,稍微放鬆了些。
凌中羿說可以,就一定能解決掉松月身上的隱憂。
「還有他。」
她將來澈推上前。
不等凌中羿看過來一眼,羅斯就走上前,拍了拍胸脯。
「他啊,不嚴重,就交給我了。」
說著,就去拿銀針。
阮傅被擠在了外圍,無奈搖頭,坐在凌雨桐身邊,腦海里忽然浮現她在記憶錯亂時,對自己的稱呼。
……師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