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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他活膩了

2024-06-03 08:03:32 作者: 者鶴

  「你說,有我兒的下落?」

  

  喻相大睜著眼,心裡頭全是荒唐。

  怎會不荒唐?他的兒早已喪命在街市的刑場,那一頭熱血,都盡數揮灑在了無情的劊子手刀下。

  眾人圍觀,卻無一人,肯為他兒開口半句。

  現在,佟太傅說有他兒子的下落!?

  他的表情都落入佟太傅眼底。

  佟太傅坐著,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沒有半分被懷疑的不快,而是道:「丞相,難道你就一個兒子嗎?」

  喻相頓時一怔。

  他的眼睛一點點睜大,眸子裡的厭惡也是越來越深。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

  「我那個不孝順的庶子!?」

  他幾乎要冷笑出聲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不爽的情緒毫無障礙地衝到頭頂。

  佟太傅瞥他一眼,矜貴地嗯了聲,模樣像極了逗弄蛐蛐的貴主,高高在上,肆意欣賞著因他的作為,而變得情緒失衡的同僚。

  喻相意識到自己被看了笑話。

  他重重咳嗽一聲,才端正了臉色,道:「佟太傅,你我也是老熟人了,就沒必要故弄玄虛惹我情緒吧?畢竟,以後同在官場,還是要做同僚的。」

  佟太傅扯唇。

  「抱歉,一時習慣了。」

  他低頭對喻相點了點,就當是道過歉了。

  喻相被他這作為一堵,喉嚨一澀,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那庶子難道真沒死?」

  喻相狐疑地眯起眼,心頭的煩躁一下子就湧上來,根本就壓不下去那股火氣。

  他以為佟太傅又在壞心想逗他,看他出糗。

  畢竟,那麼大一場邪火,怎麼會燒不死一個人呢。

  佟太傅似是看出他想法,立即道:「我可沒有騙你。」

  「你那兒子可是命大得很,也有本事的很,你想知道他現在的下落嗎?」

  「我可以告訴你。」

  喻相瞳孔一縮。

  *

  「嘶……」

  皮膚上那仿佛燒灼了一樣的痛處,讓喻南尋猛地清醒過來。

  他是垂著眼的。

  所以,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自己破碎成一片一片的衣服。

  清涼得他發抖。

  滿頭問號都體現在他緊緊皺起的眉頭上,他的視線晃了晃,對上一個人的目光。

  陌生的臉,但……熟悉的惡意。

  身體已經先頭腦一步豎起防禦的牆,但礙於他受制的現狀,他無法做出更多反應。

  只能緊繃著身體,看著對方一點點靠近,然後……強行從他的身體裡拿出了一個東西。

  蜷縮扭曲的蠱蟲被對方戴了特製皮革的手捏住,對方厭惡地「呸」了聲,看喻南尋的眼光也格外噁心。

  「果然,你是靠著這髒東西。」

  喻南尋瞳孔劇烈收縮。

  對方怎知他把蠱蟲藏在皮膚表層?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對方雖然厭惡極了這東西,但那捕捉的手法,可是極為專業,且熟稔的。

  「你是誰?」

  「你不必知道。」

  「你只要知道,你對大人暫時有用,小命,還保得住,就夠了。」

  編號三冰冷地扯了下唇,萬分嫌棄地把蠱蟲塞進了瓶子裡。

  然後他抬眼打量了下喻南尋被束縛住的地方,手抬起來,似乎在找位置,看從哪裡下手最狠一般。

  喻南尋眯著眼,脖頸泛起細微的雞皮疙瘩,沒法反抗,就被一掌劈暈。

  編號三撇了撇嘴,把人像是扛垃圾一樣扛走,心中暗道,錢袋子那傢伙還想蒙他?

  他可不會乖乖地任蒙。

  想必,現在他給對方找的麻煩,還未解決呢。

  帳子像是從未打開一樣,裡頭就空了。

  安南侯的身影在編號三帶著人走後,悄然出現。

  一個手勢,身邊的精銳立即行動,隔著不遠的距離,墜在編號三他們身後。

  安南侯掀簾入帳,一雙鷹眼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將裡頭掃視了一圈。

  他下了結論:「對方沒有留下什麼。」

  片刻後,帳子又被掀開。

  副將低聲道:「侯爺,方太醫求見。」

  安南侯點頭:「知道了。」

  主帳內,方太醫頭痛地來回踱步。

  他就說這個祁宴不會給他留下點好攤子!!!

  帳子裡的將士都好了大半,凌雨桐早在被發現中蠱前,就準備好了給將士們的調養方案。

  所以,他馬上就要完成任務回京了的。

  可事到臨了,等他跟隨大軍出去轉移一趟,回來就看不見祁宴和凌雨桐人影了!

  還有阮傅,阮傅竟然也不見了!

  他呼哧呼哧地,氣得鬍子都要吹起來。

  身後響起沉穩大步的腳步聲。

  他收斂了心情,扭頭行禮。

  「侯爺。」

  「免了。」

  安南侯抬手,不等他問,就道:「是要問祁宴他們的下落吧?容我慢慢跟您講述,您不如先喝杯水,也能消消火氣。」

  方太醫一聽這話,心就提起來了。

  當下,本是想喝口水的,現在都不想了。

  「……」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方太醫直接道:「侯爺請直說吧,他們又幹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兒,又留了什麼爛攤子給我?」

  安南侯摸了摸鼻子。

  他怎麼覺得,方太醫好像對此很熟練的樣子?

  按下思緒,他沉聲講述。

  然後,就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方太醫像是啞了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才不明意味地重重哼了一聲。

  「這邊的情況瞞不住,聖上那邊,到了拖延不住的時候,我會稟報。」

  「屆時……他們的處境可能會更艱難。」

  安南侯也沉默了。

  「無論如何,我們都勉力為之,爭取多拖延些時間。」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得出對方眼中的堅定。

  方太醫苦笑著心想,自從上了凌雨桐的賊船,他現在是越陷越深,沒有個頭了。

  安南侯則在想著,他是以戴罪立功為名,將祁宴從大理寺上帶過來的。

  現在雖然突厥隱患已經被祁宴帶精銳搗毀秘密武器,突厥敗局已定,但他們還未正式向大周投降,展示誠意。

  若聖上提前知道了祁宴丟下北疆諸多事宜,私下去南疆,那……大做文章的可能很大。

  若要避免,一則祁宴他們在突厥投降前回來,二則他們隱瞞消息,讓聖上知道的再晚一些,等突厥投降,祁宴再順理成章遞交去南疆的申請。

  只要在這期間不被抓到把柄,那……申請遞出之時,祁宴本人在或不在北疆,都已沒有所謂。

  天空上掠過一層陰雲。

  又要下雨了。

  天色暗沉,人也困頓。

  凌雨桐閉著眼睛,有身邊人溫暖氣息陪伴,睡得難得安穩。

  祁宴垂著眸,視線一直放在她身上,不時感受一番她的狀態。

  他們帶的藥足夠充足,又有阮傅在,除了一路上安靜些,暫未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快到了。」

  阮傅突然出聲。

  凌雨桐眼皮子顫了顫,緩緩睜開。

  「嗯?」

  似是沒聽清,她疑惑地反問一聲。

  祁宴垂頭,在她耳邊輕輕重複了阮傅的話。

  凌雨桐眨了眨眼,醒來一會兒,她已經恢復了些神采。

  「南疆嗎?」

  「我想看看。」

  她側頭去掀身邊的帘子,但手才剛撩起來帘子,攥著的那一角就被祁宴拉住,祁宴低低的聲音在耳後響起,酥酥的。

  「外面下雨了,小心一點。」

  凌雨桐耳朵紅了紅,低低應了,抬眸朝外看。

  眼珠子軲轆軲轆地轉,南疆的景色和北疆完全不一樣,這裡到處是穿著色彩鮮麗衣裳的人,抬眼看去,每個人都不一樣。

  「這好像是個叫人辨不出地域的地方。」

  她的眼眸靈動,充滿好奇。

  不論前世今生,這都是她第一次來到南疆。

  若不是身體狀態不好,她也許會覺得,這是很妙的一次體驗。

  阮傅應道:「對。」

  作為三人之中,唯一一個來過南疆的人,他自然而然地接過了介紹的大任。

  「南疆地廣物博,容納了許多文化,和不同地域的人。」

  「這裡雖也是大周地界,但實際上的管理,卻是半個脫離狀態。」

  「在這裡沒什麼皇權至上,達官顯貴第一的說法,王工貴族想仗著身份在這裡霸道橫行,是行不通的。」

  「這裡,只認實力。」

  「而藥谷,還有蠱師勢力,都是這裡的人聞之色變的大勢力。」

  凌雨桐聽得一怔。

  「但我記得你說過,會正統蠱術的人,不多。」

  阮傅輕笑:「是不多。」

  「但他們一人抵十人,抵百人。」

  「手段或是狠毒,或是陰損,還堂堂正正地用蠱報仇,而蠱蟲一出,被報復的人無不死相悽慘,又有誰是真的不怕呢?」

  「培育一條蠱蟲雖然難,但對比培育一個死士,可是輕鬆多了。」

  凌雨桐抿唇。

  她明白了。

  馬車仍在悠悠行著,路上的其他人對他們這封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外表毫無見怪,各走各的,竟是連多看一眼他們的人都沒有。

  祁宴暗暗點頭,這正是他們想要的。

  也不枉費他們在出行前,做了那許多的努力。

  還記得當時他問阮傅,在南疆行走需要注意什麼,才能不引人耳目。

  阮傅答覆的是:「怪。」

  「只要和他們一樣怪,就不會有人多看咱們一眼。」

  馬車的外貌,因此得來。

  「找家客棧休息吧,在馬車上雖也能休息,但到底比不上柔軟床榻的。」

  祁宴點頭。

  ……

  皇宮內,皇后娘娘宮中一片安寧祥和。

  皇后喝著滋補的湯藥,聽著桂嬤嬤在一邊絮叨著注意的東西,心情頗好。

  「有幾日沒聽著凌丫頭的消息了,她在北疆如何?」

  「將士們都快康復了吧?等她回來啊,本宮還要讓她看看,這肚子是越來越大了,上一胎生麟兒的時候,根本沒有這麼大呀。」

  「嬤嬤,你說,本宮這回,不會要享了一兒一女的福分吧?」

  桂嬤嬤忍不住笑:「老奴覺得,不管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都是您期盼已久的福分~」

  「凌姑娘那邊今天才會來信,待會兒啊,看看就知道了。」

  皇后晃晃頭,嘴角的愉悅深了些。

  「你啊,慣會說些話,逗本宮開心。」

  正說著,外間就進來一位低眉順眼的宮女,桂嬤嬤一瞧,瞬間就笑了。

  「娘娘瞧,這可巧,信就來了。」

  *

  桂嬤嬤臉上的笑僵住了。

  她的沉默和瞬息的情緒變化,自然是被皇后感覺到了。

  於是,她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問:「怎麼了?北疆又亂子了嗎?」

  這話才剛問出口,她眉宇間就帶了幾分煩躁。

  他還在北疆……

  怎的為將領,就總要出入這些生死之地呢?

  就不能閒話田園間,做個……

  皇后垂了下眼,陡然黯然了一瞬,然後很快,她就將心情按捺下去了,抬眸去看桂嬤嬤。

  桂嬤嬤的嗓音有點艱澀,也極為意外。

  皇后瞳孔一縮。

  「蠱!?」

  「你沒跟本宮開玩笑嗎?那可是要命的東西……」

  桂嬤嬤也眼眸顫抖著,把手上的信遞給了娘娘。

  皇后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怎就有人那般惡毒……喻南尋?他不是早死了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本宮算是領教一遭。」

  捏著信的手指收緊,皇后滿心不爽,眯了眯眼:「祁宴是個有分寸的,有他,還有阮傅,凌丫頭那邊本宮倒是暫不擔心她的生命安全。」

  「但,喻南尋敢動本宮麾下的人,他活膩了。」

  桂嬤嬤忙給皇后順氣。

  她聽得出,娘娘定是壓著火氣呢。往常……娘娘越是生氣,說起話來,就越是平淡。

  這回,那個叫喻南尋的,慘了。

  「雪球呢?」

  這忽如其來的話題拐彎,讓桂嬤嬤愣了一下,才道:「小傢伙在它的窩裡睡著呢,娘娘是想抱一抱雪球嗎?老奴差人去抱來。」

  皇后搖頭。

  她點了點信紙。

  「你沒看嗎?阮傅也去了。」

  「他身為宮裡的馴養官,哪怕最多服務於本宮的貓兒,白日閒暇無事,但,也不能終日一面都不露。」

  「宮裡可不少人天天閒的發慌,淨瞅著人,挑錯處呢。」

  「阮傅也是本宮麾下的人,他都能舍下身份跟凌丫頭還有祁宴去南疆,他們之間啊,關係定不一般。」

  皇后笑了聲:「其實本宮在秋水遇險情時,就看出阮傅對凌丫頭不一般了。」

  「不過,倒也不想深究這些。」

  「只是,本宮麾下的人,絕輪不到皇上去處置。」

  這句霸氣十足,震得桂嬤嬤五體投地。

  她暗嘆。

  恐怕,這後宮之中,就他們家娘娘,是最煩聖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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