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妄想

  「陛下，齊貴妃求見。」

  厲公公躬身回稟著，語氣並無波瀾，他眼神一閃，隨後，淡然地將茶盞遞給皇帝，胸口微微起伏，他低著頭，斂下眸中深意。

  皇帝接過茶盞，微微抿了一口，擰眉道：「不見，讓她滾。」

  皇帝心情煩得很，現在不想應付這些狗屁倒灶的人。

  「今日這茶…」

  厲公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頭愈發低垂了些，聲線微微波盪。

  「陛下，這茶是沈家送進來的，皇后娘娘著宮人送來一些，陛下可是喝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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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著吧，還不錯。」

  厲公公微微鬆了一口氣，安靜地侍立一旁，眼線落在茶盞上，又迅疾離開。

  「丞相還告病嗎？」

  「是，丞相親自去吏部告的假，說…這些時日要照顧被某些人傷了心神的女兒，沒空見陛下…」

  聞言，皇帝臉色越來越黑沉，只有厲公公能勉強鎮定應對，殿內的宮人都被他的怒氣包圍，兩股戰戰，險些站立不住。

  謝千皙被人算計險些出事的消息，他也是齊召抓起來後才派人探聽得知的，那做壞事的又不是他，朝他發啥脾氣啊，況且，他的端陽不也付出代價了嗎！他都沒去細細計較其中微末枝節了…

  「那他乾脆別幹了！」

  「丞相…確實遞了摺子…也是吏部…呈上來的。」

  皇帝接過厲公公的摺子，忍著脾氣翻開一看，其上偌大的四個字「告老還鄉」，他都能從字裡行間里看出謝墉得意的模樣！

  「謝墉！」

  他好得很！

  這分明是在威脅自己！

  「以為朕沒了他不行是吧！那他別來了！」

  「吏部傳話來說…丞相說煩請陛下儘快准了他的請辭，他好舉家搬去方家…啃媳婦…的軟飯…」

  皇帝：！

  這種明晃晃的威脅…

  「讓他滾過來親自跟朕說！」

  「丞相說…」

  「他還說啥！」

  皇帝一聲怒吼，殿內宮人跪了一地，個個臉色煞白。

  「他說…他手疼…走不了路，要聽了某些人倒霉的消息才好…」

  皇帝：…

  不就是處置二皇子嗎！

  他謝墉連公主都能算計，差一個皇子？

  皇帝沉凝了好幾息，又道：「讓二皇子，五皇子與太子一起聽學。」

  「是…」

  厲公公並沒有多言，他一向懂得在適當時候說適當的話。

  他躬身退出殿外，齊貴妃還在殿門口，她一身宮裝，面上帶著些疲色，眼眶微紅，臉色蒼白，並無平時里的意氣分發。

  厲公公臉上適時擺上些許同情之色，但是並不達眼底。

  「陛下事務繁忙，又因公主之事…連丞相都吃了掛落…」

  厲公公點到即止，給了齊貴妃充分的想像空間。

  齊貴妃雖然臉色未變，但是手中那方帕子已然被絞爛了。

  原來她的端陽竟真是因為謝墉！

  她心裡越發憤恨，原本對那人的合作還有些動搖，眼下，愈發堅定了。

  她對身旁宮人使了個眼色，宮人意會，微微點了點頭。

  厲公公見狀，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奇異的弧度，又繼續道：「陛下，讓二皇子和五皇子跟著太子一起聽學…」

  厲公公話頭又戛然而止。

  齊貴妃聽後，頓時心花怒放，心頭對端陽之死那點子憂傷盡去了。

  她的皇兒還真是因禍得福！

  陛下定是因為端陽之死從而愈發憐惜了她的五皇子。

  罷了，端陽能為她哥哥做出些貢獻，也算沒白死了。

  「既然陛下繁忙，本宮也就不打擾了。」

  齊貴妃一臉喜色地離開，似乎早就忘了自己女兒沒了的消息。

  厲公公眼底掠過譏諷，面上卻一點也不露，仍舊是一副恭謹的模樣，目送貴妃離開。

  陸言之抬腳邁進書院殿時，就看見殿中神色各異的三人，太子，二皇子和五皇子。

  太子年歲最小，還未被世事浸染，一副少年意氣奮發的模樣，但是前些日子的懲罰顯然起了作用，神色間，倒是少了幾分不以為然，多了分恭敬。對待二皇子，面上仍是一副依賴模樣，只是這份依賴有些浮於表面。

  陸言之挑眉，對此不可置否。

  皇家人，果然都沒有特別蠢笨之人。

  二皇子顯然有些神思不屬，心不在焉地應付太子。

  至於五皇子，一身素雅的衣袍，見著陸言之時，姿態擺得極低，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倒是個慣會裝模作樣的。

  「天氣炎熱時，雨水增多，利州環城一帶向來是洪災最易爆發的地域，不知各位殿下對此有何見教，可將此寫下來。」

  「可這一向是工部的事情，我們又對此不了解，萬一寫錯什麼，那豈不是貽笑大方，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們嗎！」

  「太子殿下，太傅也只是讓我們抒發自己的想法，你要是想不出來，也可以不寫的，太子年紀尚小，又一向只熱愛那些小玩具，對這些大事不了解也是正常的，我們同你這般大的時候也一樣的。」

  五皇子瞥到殿外宮人的身影，嘴角微勾，故意有意無意暗示著太子不學無術。

  「殿下，太傅只是教導我們要關心時事，不是故意為難我們的。」

  二皇子收到五皇子的眼色，眼神一跳，心頭划過不屑，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充當好兄長的角色。

  「他就是看吾不順眼。」

  太子嘴上這般說著，卻覷著二皇子和五皇子兩人眼神譏諷，臉色微沉。

  他望了望陸言之一眼，雙手握成拳，微微點了點頭。

  三人分坐三席，約莫一炷香後，幾人依次停筆。

  陸言之只略略掃了一眼三人的東西，眼神卻落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心中一陣緊張，生怕漏了陷。

  其實，這個話題，前些日子，太子與他提起過，當時，他將太子的言論都寫了下來，就算被人發現了，他便說這是自己的想法，畢竟，眾人皆知，太子只是個碌碌無能之輩，對陸言之也極不尊重。

  陸言之特意將二皇子書寫的文章細細查看了番，眉眼間適時露出恰到好處的讚賞之色。

  二皇子見狀，眼神倏然發亮。

  太子把玩著筆，見五皇子咬牙切齒險些掰斷手中的筆，略帶嘲諷一笑。

  五皇子憤然瞪著二皇子，二皇子悻悻然縮了縮身子，好似想到了什麼，又挺直了背脊，避開了五皇子的視線。

  怕什麼，今日過後，他的地位會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