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神秘匠人

  煉銅爐的溫度很高，哪怕離得很遠，也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一人將石塊丟進爐里鍛鍊，幾人在一旁不停地燃起炭火，還有一個人拉著風箱，不停地朝里送風。

  山洞的另一處，還有一些匠人在打造鍛鍊好的鐵塊。

  陸言之曾聽萬刺史言道，這些年至國漸漸少了不少打造兵器的匠人…

  恐怕都收羅在此處了…

  各人雖都在忙碌，卻並沒有看到打造好的兵器，卻只是一些菜刀，匕首一類的平平無奇之物。

  

  廢這麼大勁，造個後廚用具？

  陸言之走到一處筐子，看似不經意地翻著。

  上頭覆蓋著許多小刀，並不是兵器，要是他沒看錯，下面隱藏著一些刀槍及箭矢…

  經過官府允許，坊間是可以制些防身的刀具，像這種大批量的兵器，一般都是用於軍隊之中。

  至國的兵權都掌握在當今之手，五皇子要想用兵，只能私下豢養，他的封地，倒是離這邊不遠…

  陸言之卻有些疑慮，總覺得這一切太過明顯，像是有人故意讓他們與五皇子相爭似的。

  「別動。」一個匠人突然出聲，打斷了陸言之的思緒，「我的規矩，剛出來的東西不許人碰。」

  原本靜謐的環境被匠人的一句話所破壞，陸言之收回手，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這人身材修長，身形並不健壯，臉上一道疤更添了幾分駭人之感。

  可這人的氣息，陸言之卻覺得熟悉…

  他壓下心中疑惑，側身掃向望向他的一人。

  那人的面容，赫然是願許坊僱主的家人。

  那人祖上也是官身，與普通獵戶不同，他讀過幾年書，被抓來記錄名冊倒也正常。

  也就是說，他知道一些普通獵戶不知道的秘密了？

  「滾開！」

  那匠人發了火，將陸言之推向那名獵戶。

  陸言之欲還手之際，那人卻迅疾出手，用力了捏了捏他的手臂，在眾人不注意之際，似是在他的掌心寫下一個字。

  陸言之身體微微晃動，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名匠人，背部剛好砸向那名獵戶的桌案，頓時，桌案上的紙張散落一地。

  「哎喲，老覃，你這是做什麼呢！鄭老大是貴人派來監察的，他翻看幾眼沒事的。」

  「我的規矩，就是天王老子都得遵守！」

  老覃話語兇狠，眼神卻落在地上的紙張上。

  陸言之隨著他的眼神望去，果然看到異樣之處。

  其中一張紙張上記錄著一些鐵塊去處，正是去往林家。

  林家，陸言之不怎麼熟悉，倒是知道林大夫人與三舅母之間的糾葛。

  林家經營陶瓷生意，可用不到什麼鐵吧…

  那獵戶慌忙收拾著，陸言之彎腰幫忙，卻將那張記錄與林家往來的紙張藏了起來。

  陸言之垂眸低首，將一疊紙交給獵戶時，露出袖中放著的小刀形狀的環飾。

  獵戶大驚，眉心微跳，麻木的神情總算閃過異樣的神色。

  陸言之，微微擺手，將一張紙塞進他的掌心。

  老覃與旁人交談時，卻有意無意地替陸言之遮掩行動，眼底掠過複雜的神色。

  時間差不多，陸言之從洞裡退了出去。

  此番查探此處本就是為了確認此處是否有過多不利於方家的偽證，只要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不僅可以撇清方家，還能讓當今愈發憐惜他們，那未來幾年間，方家暫時會相安無事。

  陸言之攥著袖中的紙張，心下有了主意。

  倏地，一支箭矢朝著陸言之射來，他微側首，將箭矢接住。

  這箭矢平平無奇，並沒有任何標記，倒是其上附著的紙張，寫著林字。

  陸言之冷淡的臉上難得露出驚詫的神情。

  老覃竟然與他想到了一處？

  方才那射箭的身影分明就是老覃。

  陸言之本就打算透過林家查些線索，或是乾脆將此事推到林家身上。

  林家旁支庶女，可是謙國公下屬的愛妾啊…

  陸言之去掉假麵皮，回到樹上，向下眺望。

  走在中間吊兒郎當的德行的正是狄仇，跟在最後的赫然就是寧遠伯。

  狄仇瞥向樹上，揚眉一笑，他自袖中散出一股粉末，不多會，前方鄭老大的神情恍惚一瞬，甩了甩腦袋又恢復正常。

  狄仇兀自笑得得意，又拍了拍自己袖子。

  那裡頭藏著從黑市上訂購而來的鐵塊打造出的一支箭矢，逼真得緊，專門套寧遠伯用的。

  只要寧遠伯呈給京城那位，以那位的腦子，定能想明白怎麼回事，屆時，大家都有好日子過啦。

  陸言之眼神落在遠處的山洞，想起老覃的面孔。

  面孔陌生，倒是那雙眼睛，和周身傳來的氣息，明明格外熟悉。

  可是他…明明死了啊…

  陸言之思緒煩亂，第一時間想到謝千皙來。

  想起謝千皙的一顰一笑，他煩悶的心倏然平靜下來。

  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飛身離開。

  謝千皙讓青生稍加打聽，果然打聽出一些異常來。

  首先，今夜，孫氏身邊的丫鬟以探病為由，出了院子，來過荒院。

  其次，林老夫人莫名其妙地離開後，馬車停靠在小巷口，半天沒有離開。

  孫氏從角門而出，走到馬車那兒說了一句話，似是將一疊紙交給馬車裡的人。

  「青生，去查查，看林家那邊準備整什麼么蛾子。」

  平時人多，孫氏無法出入小院，今晚倒讓她找了空檔尋了機會生事。

  青生應聲退下，此時，方吉良跌跌撞撞地從外面跑了進來，臉色難看，身子緊繃，身上的衣袍似乎染著紅斑。

  「吉良表哥？」

  外祖母忽然暈厥，府上所有人都在，獨獨不見他，這會又是怎麼了？

  「啊！」方吉良被嚇了一大跳，一屁股跌在地上，臉色慘白，渾身哆嗦著，「表，表妹…」

  謝千皙見他這副神情，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

  「出了何事？」

  謝千皙嗓音凜然，方吉良見她神色鎮定，呼出一大口氣，苦著臉回答：「表妹，怎麼辦啊，我好像殺了人…」

  至國雖無宵禁規矩，但如現下騎馬夜馳，也十分少見。

  「方吉良，你要是想死，我現在就替外祖父將你從族譜上劃出去，跑這麼慢，沒吃飯嗎！」

  「皙兒…我不是怕你被顛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