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別有洞天

  寧遠伯追著那男子來到了令去山，此時，天色剛剛擦黑，周遭起了濃厚的迷霧，他微蹙眉頭，遠遠地跟在後頭。

  前頭的男子有規律地行走著，寧遠伯對五行八卦之術不甚了解，倒仍能看出些許門路，他緊盯著那人的身形，不多會，便發現了其中竅門，謹慎地觀察四周，小心翼翼地上山。

  行至半山腰時，他便預感到上頭駐紮著不少人，個個功夫不弱，氣息極沉穩，寧遠伯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尋個茂盛的大樹遮掩身形，屏氣凝神，靜觀其變了。

  他隱約聞到空氣中夾雜著的淡淡的鐵屑味道，臉色一沉。

  此前與老萬通信時，他信中所書：附近獵戶無故失蹤於令去山，山中另有蹊蹺，要是消息無誤，恐有人私採鐵礦行謀反之事。

  老萬雖為刺史，但門路甚多，能得到些消息實屬正常。

  他此行隱秘，本是為了此地的婦女孩提劫擄案。

  先前，根據老萬傳過來的消息，他摸著線索查到了謙國公的侄子身上，還未有所行動，所有證據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個指向性十分明顯的環佩。

  

  當今和謝丞相懷疑此事與謙國公逃脫不了干係，便著他前往此次細細勘察一番，半路上卻收到老萬的書信…

  如此膽大妄為，竟私下開採鐵礦，是要造反不成！

  前方，走過來兩個氣勢洶洶的壯實男子，他們板著臉，見那男子回來了，一掌拍了過去。

  「這麼晚，是不是通風報信去了！」

  「小的不敢…」

  那人將懷裡的酒瓶遞給他們，他們哼了一聲，便放他進去了。

  寧遠伯見他朝一個山洞走去，那山洞深得很，看不分明。

  兩個壯實男子腰間別著一塊牌子，上頭似是刻著紋路和字，紋路有些眼熟，字體太小，有些看不清。

  卻見這兩人說起，要去山腳下將一批新來的牲口拉上來做活。

  牲口？

  寧遠伯轉眼一想，就聯想到，所謂的牲口怕是頻頻失蹤的附近獵戶了，都是他們用獵物引誘過來採礦的。

  這會，果然見山洞裡抬了一個毫無氣息的人出來，面色黝黑，身形高大卻瘦弱。

  寧遠伯冷沉著一張臉，面上染上氣怒。

  這些人太過無法無天了！

  他先於兩人下了山，果然見有幾人拖著幾個大麻袋，停在山下。

  寧遠伯猜測，許是下山採購之人才能知道上山的門路。

  這時，不知出了什麼狀況，其中一個麻袋裡的人突然掙紮起來，就著麻袋翻滾了好幾圈，那麻袋口也鬆開了，裡頭的男子惶恐地鑽了出來，逃走了。

  「怎麼做事的，他的手腳怎麼沒綁住，他怎麼醒了！」

  「我怎麼知道，又不是我綁的。」

  那人似是翻了個白眼，涼涼道。

  「還不快追！」

  「哦…」

  那人慢悠悠地追趕著，還有意無意地絆倒身側追趕的同伴。

  「你要死啦！」

  「我這不是在認真追麽…」

  那人神情無辜，一雙眼睛格外熟悉，正是易了容的狄仇。

  狄仇略瞥了眼暗處，嘴角勾起，有意無意地放出一個小蟲子。

  寧遠伯瞧見這幅場景，心思急轉，想到一個主意。

  令去山地形複雜，此時霧氣又厚重，光線又暗，只要將逃脫之人引到隱蔽之處安置，他自然可以代替他進入礦場查探，等時機成熟，大可以通知老萬。

  抓捕的那兩人往另一個方向去了，寧遠伯定定看了其中一人的身形，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他沒功夫想太多，緊忙朝逃脫男子追去。

  寧遠伯故意發出些動靜，那人便下意識往深處逃去，路途上，不慎掉進一個坑中，他似乎扭傷了腳，在坑裡哀哀叫喚。

  「要活命就閉嘴。」

  寧遠伯丟下跌打損傷的膏藥，仔細辨別那人的容貌。

  那人面色格外黝黑，五官平平無常，寧遠伯原本還在擔心不能冒充他，現在一想，恐怕抓他的人都不見得記得他的長相。

  他換上一身破舊的棉長衫，從腰間取出一個瓶子，挖出裡面漆黑的東西，往臉上抹去，不多會，黑得不見五官的人就出現在眼前。

  他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躺在地上，裝作昏迷的樣子。

  那兩人沒多會便將他抓走了。

  另一頭，躲在暗處的陸言之看到狄仇放過來的蟲子。

  他換上一張臉，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陸言之根據願許坊收集到的消息，趁下山取貨的空隙，假扮這個礦洞的負責人-鄭老大。

  陸言之邁步進入礦洞時，除了幾個打盹休憩的連忙起身招呼以外，那些被抓來的獵戶皆麻木地手持鋤頭。

  至國開採鐵礦仍舊採用前朝的地下開採方式，一般來說，會有一口開氣井，用來通風。

  此處礦洞卻無開氣井，越往裡，空氣越稀薄，陸言之都感覺滯澀不已，這樣的環境下，根本存活不了多久，怪不得他們需要不停地抓捕壯年男子。

  陸言之時間不多，他快速環視了一周，卻沒有看到願許坊僱主的家人。

  狄仇私下派人查過從礦洞出去的屍首，並沒有那人。

  難道此處還別有洞天？

  他心裡默默計算著人手，發現此處人手遠遠不及他們擄走的壯年男子數量。

  時間不多，機會難得，他需要儘快查探清楚。

  他快速從礦洞爬出，眼神卻落在不遠處另一山洞。

  靠近山洞時，洞口有兩人提刀阻攔。

  那兩人仔細看了看陸言之偽裝的面孔，又上手摸了摸腰間的牌子。

  陸言之腰間掛了兩個牌子，一張是他們用來陷害方家，刻著方家蘭花紋和古字體方的木頭牌子，一塊是白日從柳無心腰間拽下來的玉牌，被他隨意掛在腰間。

  他們並沒有看木頭牌，倒是將那玉牌仔細觀察了番，對著亮堂些的地方小心查看著。

  過了一會，才躬身將玉牌還給陸言之。

  這玉牌，與族老聯絡五皇子一派的玉牌迥然不同，是因為身份不同還是因為柳無心本就不是五皇子的人。

  看來，皙兒猜測不錯，這背後…定藏著更深的人。

  隨著逐漸深入，洞內的溫度漸漸升高，一個碩大的煉銅爐就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