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來自老所長的壓力

  祁佟偉已經預料到趙明德會這麼說，可一旦趙明德說出來，倉促之間，還是沒辦法組織好語言回答。

  無奈之下，祁佟偉抽了兩口煙，醞釀了一下語言，悶聲道。

  「老所長，您明明知道，剛才說的這兩個破案方向，漏洞都很大。」

  「朝著這兩個破案方向，去找線索，會有什麼結果？」

  「您這麼有經驗的老公安，心裡有數，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趙明德聽了，臉色漸漸難看起來，盯著祁佟偉道。

  「祁佟偉，你這是什麼意思，指責我？」

  如果是高德光，祁佟偉早已經頂回去。

  趙明德可是向來照顧祁佟偉，做事也比較清正，讓祁佟偉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許久，祁佟偉才無奈地道。

  

  「我這不是指出不同的破案方向嗎……」

  趙明德直接打斷祁佟偉的話道。

  「和我說話，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你話里的意思是，鎮上的領導聯合起來，逼你隨便結案，草草結案？」

  「原因我替你說了吧，是怕說執政期間，鎮上出了這麼大的人命案，追究到領導，領導都要受牽連，受處分，於是開始草菅人命了？」

  祁佟偉苦笑，要論觀察人心，他是不如趙明德這樣的老江湖的。

  趙明德那樣說話，祁佟偉能沒有這樣的想法嗎。

  九具白骨，可以定義為超大惡性案件，地方官執政期間，出了這麼大的人命案件，從鎮長到派出所長，不說別的，被上級訓斥在所難免。

  被訓斥一頓，頂多是訓誡計入檔案，可能影響節骨眼上的升遷，也就罷了。

  畢竟全國範圍類，地方官員因為發生大規模兇殺案，受到上級嚴厲處分的例子並不多。

  當年天子腳下，可是發生了槍擊大案，從軍營一路殺到了宣武門，殺傷群眾十餘人，連路過的外國領事館大使夫婦，都成為了槍下的無辜亡魂。

  升級到涉外事件了，最後也就是嚴肅處理了部隊的直接責任人，其他人也從輕發落了。

  問題在於，人命案這東西不可控，除了惡性案件，還有各種可能會發生人命案啊。

  天知道這批人是為什麼死的，被謀殺倒還算了，如果是不幸死於泥石流呢？死於泄洪事故呢？死於安全生產事故呢？那地方官員可是要受到處分了。

  最典型的的，就是前幾年某西部城市發生的馬拉松長跑悲劇。

  地方官都在想方設法給自己加政績，舉辦一場大型運動會，也是加政績的好辦法。

  組織一場馬拉松長跑盛宴，是大家都喜聞樂見、官民同樂的好事，官員有政績，民間組織能撈錢，選手有獎金，百姓也能看個熱鬧。

  官方把這件事情，交給某專門承包長跑賽事的民間組織去處理，就不管了。

  民間組織沒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他們沒有什麼經驗，連天氣預報也懶得看，覺得跑步能出什麼事，隨隨便便就找了個日子開場了。

  天有不測風雲，那天恰好氣溫突變，參賽者跑到半路，突然天降冰雹暴雨。

  組織者懈怠了，中間漫長的越野地帶幾乎都是無人區，只設了兩個簡單的驛站作聯絡。

  馬拉松選手在跑步時儘量減負，手機都不帶，穿著短袖短褲比賽服的，碰到狂風暴雨冰雹，頓時慌作一團。

  有人覺得健壯的跑步選手，碰到點風雨還能出事？那是不知道在體力透支情況下，失溫症的可怕啊。

  最後這場事故，造成死十多人，傷二十多人的慘劇，要不是有位在山羊放羊的牧羊人剛好路過，見義勇為救了好多人，恐怕死亡人數要加倍。

  這件事故足足調查了兩年，今年處理決定出來了，某市兩位數以上的官員，被作為相關責任人，追究刑事責任。

  因為這件事被判刑的人，達到三十多人。

  這九具屍骨不知道哪裡來的，但趙明德說案情發生在十年內，高德光在鎮上執政超過十年了，百分百是高德光任上發生的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祁佟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高德光肯定和趙明德，交代過這件事了。

  紀明憲有沒有說話，也不好說，畢竟他也來了幾年了，這案子天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萬一是紀明憲任期內發生怎麼辦。

  領導都是官位最優先的，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不各種向趙明德旁敲側擊才怪。

  祁佟偉算是徹底明白高德光和紀明憲為啥把案情對自己保密了，怕自己截訪分心是藉口，怕自己惹出事情也是藉口，兩人要儘量裝著和這件事一點關係沒有，撇清關係才是真的。

  人命大案，公檢法有很大的權力，可以獨立處理，就算你官大上幾級，也不好公然插手。

  兩人只好裝聾作啞，讓和祁佟偉有直接領導關係的趙明德來說話，來做這個壞人。

  趙明德看到祁佟偉不說話，臉色越發難看，呵呵笑道。

  「我在鎮上幾十年了，專門負責刑事治安，居然鎮上出了九條人命都不知道。」

  「這件事要是查清楚了，高鎮長，紀書記有沒有事不知道，我肯定有事。」

  「你心裡肯定覺得，我趙明德要你息事寧人是吧。」

  祁佟偉還是不說話，趙明德直接奪過祁佟偉手裡的煙盒，掏出煙，點燃抽了一口道。

  「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覺得接下來我老頭就要求你息事寧人。」

  「我快要調到機要局去了，少出點事情，就能保住我老頭子的退休金，是不是？」

  說完，趙明德惡狠狠的抽了一口煙，表情非常鬱悶。

  祁佟偉趕緊上錢，捂住趙明德的手，苦笑道。

  「老所長，您這是何必呢，都戒菸多少年了，別抽了。」

  「我了解您，你不是這樣的人。」

  趙明德瞅了祁佟偉，臉色略為放緩道。

  「哦，那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說說看。」

  祁佟偉胸有成竹，扔掉手裡的煙，搖頭道。

  「老所長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心裡有數。「

  「為了退休金草菅人命，胡亂結案？這不是我認識的老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