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重回槐柳

  顧夜不知道是從哪裡飛出來的一隻黑手，或者是黑色的束縛，把自己拉進了水底。

  他目光所及一切畫面都定格住了，他身體在水面撞擊衝擊出來的水波，像是果凍一樣在空中停滯之後，接著向兩邊散開。

  顧夜眼前陰沉的天空，逐漸被水波的綠色代替，最後又變成了滿滿的黑色。

  他依舊在不停地被拉扯下水底，身體也開始劇烈的疼痛和抽搐，就像是那天去救落水的幼年盧丘一樣。

  這一刻，顧夜終於知道了那時在水底拉住他的是什麼。

  

  水中開始捲起了一陣水龍捲，而顧夜身處漩渦的中心，開始無限地向下沉。

  就和剛進入盧丘的記憶世界之前那樣，顧夜雖然此時戴著墨鏡，卻已經看不見眼前的任何東西。

  只有耳邊傳來「咕嚕咕嚕」的水聲，讓顧夜意識到本來停止的水，一下子全都壓回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身體被重重地拍打，他的大腦跟著漩渦一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最後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自己正躺在地上，抬頭能看到黑色的天空。

  厚重濃郁的烏雲似乎每一秒都會落下傾盆大雨，此時卻安靜地在他的頭頂飄浮著，沒有一點動靜。

  顧夜用雙手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他環繞四周，發現這處的場景竟然是無比的熟悉。

  只不過曾經沒有圍欄的四周，多出了一層綠色的圍欄，大概兩米高，牢牢地把天台圍住。

  這裡便是顧夜曾經來過的槐柳中學的天台，也是他第一次和鄔傑相遇的地方，也是從鄔傑的記憶世界裡出來以後的地方。

  「上一秒還在第一層，下一秒就到了第二層了嗎？那雙黑手到底是什麼？」

  第二層的環境和第一層的差別，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了。

  相比曾經在鄔傑記憶世界裡縮減到黑紅色的天空，盧丘記憶世界裡的第二層的槐柳中學的場景顯得更加壓抑，更加凝重。

  如果說鄔傑的記憶世界裡讓顧夜感受到的是絕望和瘋狂，盧丘對於槐柳中學的記憶那就是壓抑和滅絕人性中的自由。

  顧夜徹底從地面上站起來，然後在天台的原地轉了一圈，下天台的門就在顧夜的身後，顧夜走到大門前，想要打開大門走下去，卻發現大門被人鎖住了。

  皺了皺眉頭，顧夜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天台，更不知道這個門到底是誰鎖上的，但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盧丘。

  顧夜趴在門縫上，企圖從門縫裡看到整個門鎖的構造。

  門縫裡所能看到的都是一片黑，顧夜根本沒法從裡面看到一點關於外面的情況。

  這可就讓顧夜犯了難，他只能暫時先不管這個大門，而是開始繞著天台查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能夠下去的路，並且思考著關於這一層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顧夜回憶著當時在鄔傑的記憶世界裡，自己扮演的就是看不見的盧丘。

  盧丘明明能夠看見所有鄔傑曾經遭受過的暴力，和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作為鄔傑為數不多的好友，他卻選擇了在一旁做一個無聲，做一個冷漠的觀望者。

  當時他的內心到底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是悲哀，還是憤怒，還是對無能的自己的恨意。

  相比第一層的好推斷，這一層所能包含的情緒似乎太多了，在沒有見到盧丘本人之前，他沒有辦法確認這一點。

  當顧夜轉悠著思考的時候，他聽見了天台的大門之後，隱隱約約傳來了聲音，似乎是有人想要打開天台的大門，想要進入天台。

  他先是面露喜色，但是很快他也意識到自己現在不能出現在學校人的面前，因為自己在這個學校里並沒有認識的人，如果生動形象點，他就是現在槐柳中學裡的一個鬼魂罷了。

  不能夠在現在出現在這個被鎖住的天台上，不能現在就被人發現他這個本不屬於學校里的人出現在這裡。

  顧夜看了看空曠的天台，根本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遮擋得住他，除非他從圍欄上翻出去，但是這很可能讓他直接從樓上摔下去摔死。

  那麼此時唯一且合理的地方，只有那個通往天台的大門的頂上。

  門外面發出了聲音，似乎是鎖鏈被丟在一邊上的聲音，然後鑰匙插入鎖孔中轉動喀嚓的開鎖聲。

  顧夜三步並作兩步，身體跳起，雙手在大門上的台沿邊上一拽，整個人飛上了檯面上，然後貼近了台面。

  大門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是幾個腳步聲從下面走進了天台。

  顧夜不敢抬頭去看看到底是誰上了天台，就和打遊戲是一樣的道理，當你看見敵人的一瞬間，你也已經被敵人看見了，他現在只能低著頭，祈禱著自己在那人的視覺盲區之間。

  幾個腳步走進了天台之後，似乎後續就沒有別的腳步了，不過一個聲音戲謔地響起，「胖子，你到底進不進得來啊？」

  緊接著一個腳步聲來回走動著，又朝向顧夜這個方向說著，「要不要讓徐浩出去推你的屁股讓你進來啊？哈哈哈哈！」

  隨著他一笑，天台上很多聲笑聲跟著一起笑了起來，而隨後有個人一邊笑著，一邊說到，「曾岑，我可不願意推這胖子又丑又大的屁股，你不如叫盧丘吧，說不定他對這個大屁股有比較大的興趣。」

  「哈哈哈哈！」

  天台上洋溢著快活的氣息和快活的笑聲，卻讓本就黑壓壓的天空變得更加陰沉，空氣中的光線也越發的昏暗。

  顧夜當然知道這幾個初中小混混此時在欺負的人是誰，但他現在沒有辦法出手相救。

  一個沉重的腳步踉蹌地向著天台裡面倒著，而紛亂的腳步聲和吵鬧聲響在了天台。

  「胖子，你是不是要死啊？你是不是想撞我？」

  「沒有……我沒有……」

  鄔傑熟悉的聲音在顧夜的耳中響起，而鄔傑的聲音里充滿了委屈和無奈。他和顧夜所認識的那個鄔傑還是一樣，雖然受了很多人的欺負，卻始終不會記恨別人。

  「我告訴你，天台就是我找管理員去要了鑰匙鎖起來的，就是不想讓你天天和盧丘能來這裡，你們不是很喜歡上來玩嗎？死肥豬，你越不開心，我越開心。」

  說完，一串鑰匙似乎被人丟在了地上。

  「你現在就在這裡站著，老子要和兄弟們抽菸，你就站在這裡給我看著，一會等我們走了，你就把菸頭給我們撿起來，然後再把門給我鎖上，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

  顧夜心頭已經燃燒起了熊熊怒火，他差一點就不想管什麼記憶世界的任務了，差一點就想要直接一拳砸在這個小混混的臉上了，管他是人還是鬼。

  不過人之所以能夠身為人，就是因為人類能夠控制自己本能的欲望。而這也是顧夜和這群肆意釋放自己惡意的小混混最大的區別。

  顧夜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的憤怒，也意識到了看到這一幕的盧丘應該也會很憤怒。

  那麼盧丘此時現在在天台上嗎？情緒的鑰匙又會不會出現在天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