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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最意外的

2024-06-02 21:49:55 作者: 菁菁者莪

  也不知是為了驗證一下自己醫術是否成功,還是為了擔心蕭譽,總之魏念晚沒有趁著大好的混亂時機逃走,而是留了下來,親自守在帳子裡。

  沒了嚴公公,又傷了那麼多內官,如今蕭譽身邊倒是變得清靜許多。帳子裡除了魏念晚,便只留了兩個傷勢較輕的內官,可儘管傷勢輕,還是叫魏念裹傷灌了藥,這會兒正因著藥勁兒上來,一左一右趴在小案上睡得酣然。

  魏念晚不是不想睡,她只是怕萬一蕭譽半夜醒來,而自己的解藥沒起作用,他又要喊打喊殺可如何是好?

  再說給蕭譽餵下的解藥里,有劇毒的鉤吻做藥引子,誰知會不會以毒攻毒的計策不成,反叫這鉤吻勾了他的命去。

  是以她就這麼守在蕭譽的身旁,手托著腮拄在床畔上,困極了就打個瞌睡。反正蕭譽的手腳被她用布繩拴在了床榻的四角,就算突然醒來,一時也傷不到她。

  誰知這短短的一個瞌睡,竟還做了個夢。

  

  夢裡她又回到了牧民村的村口,站在那棵胡楊樹下,沒有風,可樹冠上的葉子卻在極力搖擺,發出嘩嘩的聲響,像是在歡迎她回來一般。

  「爹爹,是你麼?」她仰頭看著那高大的樹冠,圓圓的眼睛在黑夜裡顯得格外的亮。

  那擺動的葉片突然就有了方向,齊刷刷地上下搖動,像極了在點頭。

  她高興起來,正想要上前去抱住樹幹,可走到樹幹跟前時,張開的雙手卻停在了半道,臉上的笑容也僵在唇邊……

  原本熱烈晃擺的樹葉突然停了下來,周遭一片寧靜,似在等待著她訴說自己的心事,訴說自己難過的緣由。

  魏念晚收回張開的手臂,轉了身在坐了下來,背輕輕倚靠在樹幹上,頭微垂著,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爹爹,如果我沒有殺掉所有的仇人,您和阿娘會怪我麼?」

  靜了片晌的樹冠,又重新發出聲音,魏念晚抬起頭看,見那些葉片左右晃擺,是在搖頭。

  可她並未因此而變得好受多少,而是把話說得再清楚明白一些:「如果我不是沒有機會殺仇人,而是明明機會就在眼前,卻自己放棄了呢?」

  這話說出來,她更覺自己像個罪人,甚至不敢抬起頭看那枝葉晃擺的方向。

  然而根本不需要魏念晚自己逃脫答案,她的頭頂沒有傳來任何枝葉晃動的動靜,只有一片安靜。她這才緩緩抬起頭來,悲傷又自責地問:「爹爹是在怪我麼?覺得我不爭氣不配做魏氏女麼?」

  又等了須臾,樹冠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魏念晚愈加悲傷起來,她蹙眉站起身,仰著頭:「爹爹真的不想再理晚晚了麼?」

  自小便有人告訴過她,想哭時便仰頭看天,淚便會止住。而今日她卻發現這是騙人的,淚花依舊溢出了她的眶睫,大樹下的纖細身影顯得如此渺小無助……

  此時樹冠卻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開始有落葉飄下,隨著抖動的愈發激烈,更多的葉片落了下來,就如一場聲勢浩大的急雨!

  魏念晚駭然的看著這一幕,驚慌又無措,大樹是她的父親,那每一片樹葉便都是他父親的一部分,為何會如此……

  難道是被自己給氣的?

  魏念晚大聲喊著知錯了,在這片因她而下的雨中急得來回奔走,不住地哀求:「爹爹息怒!爹爹息怒!晚晚再也不敢有這種不孝的念頭了!」

  然而任她如何地悔過認錯,那樹的抖動就是停不下來,葉片越落越多,在她腳下鋪了厚厚的一層,就如一張巨大的氈毯!

  等這場「雨」終於停下來時,魏念晚崩潰地看著那禿了的枝頭,眼淚早已決堤一般地往下淌。

  她狼狽地跪在地上,因著膝下鋪著厚厚的葉子,並沒有硌疼她的膝。這時她無意中發現,原來落下的葉子並非均勻鋪灑到了地上,而是有幾處空白。

  再細看,那豈止是幾處空白,那些空白處分明連成了字!

  「唯願我兒心清靜,歲歲常安寧」

  魏念晚呆立在這句話前,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出,整個人就懵在那個寂靜無聲的夜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的一個聲音將魏念晚驚醒,她睜開眼,恍然意識到剛剛那場經歷竟只是一場夢。

  可是父親的那句話,卻留在了她的記憶中,「唯願我兒心清靜,歲歲常安寧」,這是爹爹最後要對她說的話。

  所以爹爹從來就沒有盼她為自己復仇,他只希望她能清靜安寧地生活……

  「唔——呃——」先前驚醒魏念晚的聲音又響起,她轉眼看時,竟發現蕭譽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明明早已睜開了眼睛,卻沒有說話,而是想著先起身,故而才會被那布繩扯痛,發現低吟。

  「你醒了?」魏念晚目光戒備地掃過蕭譽的臉和手腳,見他仍在試圖掙脫,便提醒:「你不必試了,你掙不開的。」

  「晚姐姐……為何、為何要綁著我?」

  魏念晚狐疑的目光落回到蕭譽的臉上,「你叫我晚姐姐,不是叫我魏念晚了?」所以他這是徹底清醒了?

  蕭譽也十分不解地看著她:「我、我為何要直呼師傅的名姓?」

  師傅?從魏念晚的身份暴露後,蕭譽可是再未稱過她一聲師傅,如今的蕭譽非但又稱她為師傅,語氣還是那樣的恭順溫和,就仿佛回到了他還什麼都不知的那段日子。

  魏念晚直覺有哪裡出了問題,便繼續試探:「你可還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麼?」

  蕭譽只略回憶了回憶,便無比愁悶地道:「昨日本應啟程離開同州,可因著我吃了一碗五色水團,中了毒,只得半道又回了同州刺史府。」

  他頓了頓,萬分抱歉地看著魏念晚,語帶哽咽:「晚姐姐給我解毒時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為了救我,你用自己的血幫我解毒……我……」

  這話就如一道晴天霹靂,擊中了魏念晚!她想到過蕭譽可能會因這藥而死,也想到過這藥對蕭譽不起作用,他醒來仍是嗜殺,卻獨獨沒有想到會產生現在這個後果——

  蕭譽失憶了,將出了同州城之後的事情全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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