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一章 枇杷膏

  墨聽霜眼眸微微閃動，隱藏的銳利目光將眼前的春姨看得透徹。

  這個反應，絕對有貓膩。

  在煙花柳巷這地方，每個青樓保不齊就會遇上點和官府打交道的事情。

  所以不管是何種身份的姨娘嬤嬤們，想要將自己的院子立足，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討好這些府衙。

  若是有大理寺，官差等人上門，那可是天大的幸事。

  身為管事的嬤嬤應該笑臉相迎才對，就算是曾經結過梁子，也不應該是如今這種反應。

  仿佛「官差」兩個字，在春姨那裡要比鬼神還可怕。

  墨聽霜不動聲色，微微屈膝行禮：「姨娘，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

  

  「不過您放心，以後在這怡紅院中走動，我都會帶上面紗，絕對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聽了這話，春姨緊張的面容終於有所緩和，她傲嬌的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少給我招惹是非，老娘可沒那麼多閒工夫給你擦屁股！」

  「以後你就負責在台上唱曲兒，我把裁縫鋪的人找來，給你訂兩件新衣裳，總好過你現在這樣寒酸，砸了怡紅院的招牌。」

  「是，柳兒謝過姨娘。」墨聽霜再次點頭，模樣乖巧，完全看不出是藏了什麼壞心眼的。

  因為她今天替紅萍和綠萍兩人出了頭，初來乍到的墨聽霜，一時間，在怡紅院中風頭正盛。

  不少人都在傳，這之前從未有什麼名氣的怡紅院中，如今院中新來了一個神秘的面紗歌姬，小曲唱的極為好聽。

  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紛紛想去瞧瞧，這怡紅院的名氣，短短一天之間，便鬧得越來越大。

  而墨聽霜，在這條花街柳巷的名聲也更是響亮。

  「咚咚。」兩聲傳來，是木質房門被叩響的聲音，墨聽霜立刻回頭望去，表情稍顯緊張。

  沒一會兒，紅萍嬌嫩的嗓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柳兒姑娘，我是紅萍，方便進來嗎？」

  是那天救下來的姐姐。

  墨聽霜將防備心收了幾分：「我在，方便的，你推門進來就可。」

  她剛剛換下唱曲兒的戲袍，工工整整的收進柜子之中。

  隨著這兩日，聽曲的人越來越多，給她打賞的人也是平時的好幾倍。

  墨聽霜拿了錢，便去討好春姨，這才得以換了個比較寬敞的屋子，有了自己的衣柜子和妝檯，總而言之，比之前的好上千萬倍。

  雖然她不用出去接客，不過在怡紅院的地位，可是日益水漲船高。

  「紅萍，你怎麼過來了？」

  上一次的事件結束之後，綠萍和紅萍仍舊是心有餘悸，沒有立刻出台，反倒是被春姨吩咐，讓她們兩個到後廚去幫忙。

  墨聽霜知道這件事，也不覺得是什麼壞事。

  畢竟在廚房裡做工，至少不用周旋於各類男人之間。

  「上次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向柳兒姑娘道謝，這救命的恩情，我們姐妹兩個不會忘記。」

  「這罐子裡面是枇杷膏，老家那邊的人慣會這個東西保護嗓子，最近你天天去台上唱曲，肯定用得到。」

  紅萍態度真摯，墨聽霜並沒有推脫，將東西接了過來。

  她們這些賣給青樓的女子，在怡紅院中，若是沒有客人點她們上街出去，是不可以隨意進出院子的。

  像枇杷膏這樣稀罕的玩意，在怡紅院中，尋常人自然是見不到。

  想必，這東西也是紅萍珍藏的，此刻拿出來給她，都是為了感念當初的救命之情。

  這紅萍，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

  深藍色的小陶瓷瓶，隔著很遠，就散發著梨膏的香氣，的確是個好東西。

  墨聽霜在手中仔仔細細看了一下，終究還是將東西還給了她。

  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安撫：「你和綠萍千萬別急，別看現在姨娘生氣，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你們的。」

  「等到姨娘，過段時間氣消了，還是會讓你們兩個，繼續去台上唱曲的，所以這麼珍貴的東西，你們兩個一定要好生保管，留著以後用。」

  紅萍垂下頭，目光中多了幾分憂思，支支吾吾道：「我們兩個，應該是沒辦法回去唱曲了……」

  「昨日，春姨已經給綠萍定了客人，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們也要出去接客了。」

  墨聽霜拿著枇杷膏的手微微一頓，原來不可以上台唱曲的姑娘，竟是這樣的下場。

  她的心中泛起一陣難過的酸澀感，話到了嘴邊，終究是沒能說出去，哽咽在喉嚨之中。

  紅萍再次用力，將枇杷膏推到了她的手中：「所以務必請柳兒姑娘物盡其用，這就是給你的，枇杷膏還請您好生收著，對保護嗓子很有作用的。」

  「柳兒姑娘，您早些休息，我走了。」

  說罷，紅萍邁著輕盈的步伐，轉身離開了墨聽霜的閨房。

  墨聽霜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生出幾分不忍，自己當初救了她和妹妹一命。

  如今卻陰差陽錯地把兩人推到「要出去陪客」的境地。

  說到底，她也是有責任的。

  她很想同兩姐妹解釋，讓她們再堅持一下。

  等到自己查明真相的時候，便會帶她們這些苦命女子離開，做清清白白的人家。

  可現在，她自己也身處龍潭虎穴之中，個人安全都沒辦法保證，這些話自然就沒辦法說。

  若是因為這件事，將她們兩姐妹拉下水，恐怕得不償失。

  紅萍從墨聽霜的房間走出來，朝著妹妹的房間走去。

  還沒有到的時候，便看到穿著綠衣衫的姑娘，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此刻，她手中正捧著一個空盒子。

  原本那盒子裡面裝著的，便是剛剛自己送給墨聽霜的枇杷膏。

  枇杷膏是她從家鄉離開的時候，母親給了她們兩人一人一瓶。

  綠萍的那一份枇杷膏，早就已經被她自己給用完了，紅萍則是因為思念母親，哪怕不能上台唱曲，也一直捨不得吃掉。

  留到現在送給墨聽霜，也算是報了救命之恩，盡綿薄之力。

  「妹妹，怎麼在這裡站著？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我們趕緊進去。」

  說罷，她便拉著綠萍，走回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