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無力

  她看著她們對著露出討好的笑來，她的心又軟了，她不知道她這樣一鬧，這裡又會發生什麼傷害無辜的事，然而她顧不上了。

  「我要找落鳳姑娘。」

  老鴇看看她，眼神清澈，似乎「落鳳姑娘」這四個字在她的耳朵里聽來與凡常的姑娘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哦，你出多少銀子呢？」她斜倚著屏鳳，順手從旁邊的果盤裡撿出一個果子來，在自己的手裡掂來掂去的弄著玩，似乎這個俊俏的後生也沒能引起她很大的興趣。

  

  她從袖子裡摸出一疊銀票來，看也不看一眼，徑直拍在桌子上。

  「這些夠不夠？」

  老鴇拿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銀票，她的手裡依然拈著一顆紅色的聖女果子，並沒有著急地去數一數到底有多少銀票。

  她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道「公子是哪裡來的貴客？倒是稀客得狠。妾身這裡很久都沒有像公子這樣的闊綽少年光顧過了，真是讓我們這飛鳳樓蓬蓽生輝啊。」

  月塵毫不猶豫地答道「在下就是慕落鳳姑娘的芳名而來的，其餘的一概不見。」

  早有夥計搬了一把紅木椅子放在她的身邊，她這樣的豪氣倒也是不多見的，只一會，老鴇便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湧進來那麼多用好奇的、探詢的眼光打量她的人，她一下子有點不適應，差一點就露了馬腳。

  看著屏風這邊擠滿了那些平時里視銀子如糞土的人，老鴇也有些奇怪了。

  大把大把的銀票放在那裡，有人眼羨著，有人指點著，只有月塵一臉冷漠地看著老鴇。

  老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良久，她吐出嘴裡的果皮，嬌媚地說道「可是落鳳姑娘縱是千金萬金也不是隨時想見就可以見的啊。」

  「我要見她，她一定會見我的。」

  「呵呵，你錯了，落鳳姑娘願意見誰，誰可以見她，不是她自己可以決定的，明白嗎？」說著，她對著桌子上的銀票一努嘴，說道「呶，你的銀子你拿走吧。」

  月塵本來就沒來過這種場所，那老鴇的話也不知她是聽明白了還是沒聽明白，她尷尬地收回了銀票，紅著臉看看圍著她的眾人，她小聲斥道「看什麼看，走開。」

  然後她伸手撥開那些圍得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大踏步地向前走著。

  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今天晚上她那麼地想來飛鳳樓，想來看一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落鳳姑娘，想來看一看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嗎？還是有什麼心裡懸而未決的事來一探究竟？

  她自己也說不好，只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空落落的。

  她在飛鳳樓里吃過虧，知道飛鳳樓遠沒有他的表面看起來那樣風平浪靜。

  她還有司馬真的骨灰，還有已經送給月琴姑娘的戒指，這些未完的事都讓她不得不繼續活下去。

  她心裡委屈極了，這種說不出來的委屈排山倒海般地把她釘在了傷心的浪潮上。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流著眼淚，那淚水掛在眼眶上，不肯捨棄那溫暖的肌膚之親遲遲不肯落下。

  她又要離開了，如果所有的銀票都不能換來一次見面的機會，飛鳳樓里深樓大院，今生又怎能相見呢？

  她再一次來到那掛著大紅燈籠的門口，她本想頭也不回地離開，可是她做不到。

  做不到。

  她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回頭。

  這一回頭她突然看見了那些紅色的星星點點的像唾沫星子一樣的東西正在她的背後緩緩地向她移來。

  她吃了一驚，記憶的閘門一下子打開了。

  文碧的死，自己慘遭的暗算，一下子憤怒都找到了突破口。

  她躲過了暗算之後，眼淚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對，文碧，那位替她死去的可愛的姑娘，文書的姐姐。還有待她如姐妹般的文書。

  她怒了。

  手中的匕首像一條暗夜裡悄沒聲息滑行的蛇，赤溜溜地貼著那些星星點點的毒砂向前刺去。

  紅寡婦像半截木頭一樣把頭與身子緊緊地縮在了一起。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她咬牙切具地說著這句話，欺身而近。

  紅寡婦笑了。

  「我就說是老朋友來了呢，他們都不相信，你瞧，這樣的輕功我這輩也只見過那一回，這一回又讓我瞧見了。」紅寡婦桀桀地怪笑道。

  邊說她的袖子便左右翻飛，那些細小的毒砂像長了眼睛一樣，始終圍著月塵旋轉。

  她飛得極快，手起刀落，那些毒砂一點也沒有沾到她的身上。

  仿佛只是一瞬間，那紅色的血雨停止了。

  屋子裡的還是在笑著吃著樂著，誰會知道就在那繁華之間的一場惡戰？

  「我不會允許你兩次得逞的。」她站在她的對面冷冰冰的說道。

  「我們各為其主罷了。」紅寡婦嬌喘著說道，她努力地把自己的氣息調勻，力爭能夠像月塵一樣氣定神閒地站在她的面前。

  可是她額頭上的汗出賣了她。

  「你比以前弱多了。」月塵看著她大汗淋漓的樣子說道。

  「哼。」她哼了一聲，似乎已然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一樣，軟軟地依靠在門框上。

  月塵一個不忍心，想要伸手去扶住她。

  忽然一粒石子準確地落在她的腳上，她閃開了。

  回首處，依稀可見一個影子倏忽而過。

  她停頓了一會，紅寡婦忽然像一陣旋風了樣，螺旋著向她襲擊過來。

  她毫無辦法，此時唯有快速地躲開。

  只聽得一場慘叫，紅寡婦像是被撕裂般在一丈來高的空中手、腳、肢斷得零零碎碎的，一陣血腥的氣味乘著風撲面而來。

  她一連退後了三丈遠，那血還是像雨點一樣落到了她的身上。

  突然之間的變故讓她一下子慌了手腳，失去了往日的鎮靜。

  她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剛才還鮮活的人瞬間變成了碎片，再看那屋子裡，依然是芙蓉帳暖，似乎一扇門之外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他們無關。也許沉浸在美酒與歡樂的氛圍中的人都不曾向著外面漆黑的夜空里瞄上一眼，歡娛短，誰又會捨得那片刻的光陰去流連黑黢黢的與己無關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