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湮滅二

  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守護神一樣立在月琴的身邊，一直到她哭夠了，他才伸出手去扶她起來。

  他柔柔地說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可好？」

  月琴搖了搖頭，「不了，我現在誰也不想見。月塵師姐，她，她怎麼會那麼命苦？是誰，是誰對她下那麼狠的手？我爹爹知道嗎？如果我爹爹知道的話，還這麼對月塵師姐，那麼我永不會原諒他。」

  她泣不成聲地說道。

  「你爹爹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我也是剛剛知道。你不願意陪我去見那個人就算了吧，我說過了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琴小姐，我們回去吧。」他說話的聲音永遠是那麼溫柔，仿佛是對著一個人世不知的小孩子一樣，帶著一點懇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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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只有這樣對自己殘酷的懲罰才能平息內心裡的不甘？

  不知道他是第幾次去偷偷地看月心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孤月高懸的夜裡，那些香菸裊繞的氛圍中，他是怎樣一臉落寞地遙想著小騾車旁邊那單純的臉上綴上的兩顆像黑夜裡的星星一樣閃亮的眼睛。

  他不知道，也說不清，但是他明白他很痛苦。這種痛苦像是用針一針針地戳著他的血，讓他不停地流血，不停地長出新的傷口，卻永遠也死不了。

  他本來想帶著月琴一起去看看月心，可是月心拒絕了。他便什麼也不再說了。

  在他心裡，月心從此便是一個可憐的人了。你看，她與自己沒有緣份，與自己的師妹又沒有緣份。

  月心啊，怪不得我呵。

  月琴在他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離開那座不復存在的四合院，不遠處一隊官兵正滿臉愁容地向這裡走來。

  無臉人拉著她閃過一邊，隱隱約約地聽到那領頭的官兵抱怨道「你說，什麼戒指？真正的是大海撈沙，好嗎？這麼大的一座宅子，說毀就毀了，可不是嘛？還一定要找到那枚戒指，你說，那么小小的一枚戒指，怎麼去找呢？」

  另一個人接口道「是啊，也不知道這當的是什麼差？要不是為了幾兩銀子，糊餬口，哪裡去受這些勞什子的氣。」

  那領頭的又說道「你瞧，這就是那戒指的畫像，據說是從月脂國來的公主府上偷走的，你說那公主好端端的不在月脂國待著，跑到我們琉璃城來做什麼？什麼都不丟，偏偏丟了一枚戒指。」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幅畫來，畫中的戒指正中間有一個祖母綠似的瑪瑙石。

  「呶，就是這樣的。」

  看的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臉神秘地拉過他到一邊說道「你就讓我瞧瞧就算了，別的人可不敢再拿出來給他看了。你要聽我的，這戒指，我看著像個不祥之物，我跟你說據說司馬府的滅門與此戒指有關，還有，你看，這院子變成這樣也與這枚戒指有關。」

  邊說他邊抬眼看看那座破敗不堪的院子，他的話像一劑猛藥，直嚇得對方趕緊把畫像收起來，左右看看，恨不能把天都關上才安心。

  他惶恐不安地問道「我就跟你說說，應該沒事吧？」

  那人顯然是他的心腹，回道「我知道就跟你主子你知道是一樣的，我絕不會多嘴的。你只交代下去，找到戒指樣的東西便上交就可以，至於要是找到了，我們怎麼處理是我們自己的事嘛。」

  他點點頭，擦了擦額頭的汗，開始對著那些兵丁們叫了起來「哎，哎，你們給我搜仔細點啊，一坨鳥屎都不能放過啊。」

  他的這一句粗口讓底下的兵丁們「轟」地一下笑了起來。

  他眼睛一瞪，那些正笑得前仰後合的兵丁們一下子收回了那些剛剛綻放的笑容，整個人群又變得窸窸窣窣起來，除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外，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音了。

  月琴悄聲問無臉人，道「他們是奔著戒指去的？為什麼他們都要找那枚戒指呢？」

  無臉人拉過她，向前繼續走道「這個與我們伽藍草原無關，我們不要去關心這些事。」

  「不，這些事與月塵師姐有關，我一定要關心，戒指為什麼會在她的手上？那些人為什麼一定要去搶那枚戒指？」

  她停下腳步，看著無臉人憤怒地說道。

  「好吧，你邊走我邊告訴你。」他不得不妥協。

  她答應了，於是他們一邊走他一邊給她講關於戒指的事。

  據說這個戒指與琉璃王位有關，只有拿到戒指的人才能得到玉璽的錦盒，只有拿到錦盒才能去找到宮十二，宮十二見到用戒指打開的完事無缺的玉璽才會把琉璃王的遺命交出來，而傳說琉璃王曾說過能夠拿到他的聖旨的人才能繼承王位。

  事情大概就是這麼個事情，具體的細節涉及宮中的機密，誰也不知道了。

  至於琉璃王是否還建在，作為市井小民，他亦是不得而知了。

  月琴聽他把簡短的事情說完，心裡還是因惑不解，因又問道「何以那戒指會在我月塵師姐的手上呢？難道與司馬真有關嗎？我記得我師姐嘴裡心裡眼裡念念不忘的人就是司馬真，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呀，我真傻，那時候如果我能探出她就是我的師姐就好了。可是我怎麼會知道我那麼漂亮善良的師姐會被折磨成那個模樣啊？如果我知道是誰對我師姐下的毒手，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對，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她說著捏起了拳頭。

  無臉人笑了，「她有你這樣一個師妹，即便不能為她報仇，光是有這份心，她該是多麼欣慰啊。」

  「人死了，一切皆空，要再多的欣慰有什麼用呢？」她的情緒突然就變了，再也不是剛才那個激動的小丫頭了，她變得一臉認真，仿佛她的月塵師姐真的不再在人世了。

  「說什麼呢？丫頭。你還小，人世間的很多事你並不能很好地休會。」無臉人安慰道。

  「我要回去。」她突然加快了步伐，無臉人迫不得已地跟上。

  剛到客棧的大堂，她就看見了她的父親目光陰森地坐在那裡，冷冷地盯著她，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