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叫花子之死
2024-06-02 18:16:21
作者: 規劃失憶
前面的人舉著火把,她一點也不去考慮是否有機關是否有陷阱,她就那樣像很熟稔的朋友一樣沿著火把的光亮向前走。
在這樣狹窄的過道里她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她以為永遠就這樣走下去,雖然有人在窺視著她,可是她向前走的過程是安靜的,寧靜的。
直到一排又一排紅得像血一樣的血海棠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有片刻的停頓,她清楚地記得剛剛那個老花匠告訴她血海棠只有那唯一的一株,還被她掐了,那麼這裡的血海棠呢?
她稍微地停頓了一下,立即明白了血海海棠的作用了。
血海棠的味道帶著血許的血腥的味道,又甜又腥,讓人慾罷不能。
而她在跨過這排血海堂的時候,她的胃裡立即湧起一陣不適感。
那是大糞道。
她記得在鳳來客棧的後門裡也有這樣一片化糞池,味道也是如此的刺鼻,只是沒有此處的濃烈。再加上血海棠的味道和在一起,只讓人五臟六腑恨不能一股惱地翻出來扔在破碎的大地下。
她深吸一口污濁的空氣,繼續沒著水上道向前走。
一個圓形的洞門出現在她的面前,這樣的格局,她既熟悉又陌生。
然後她知道了那些屎臭味尿、騷味從何而來了。
一個圓形的池子,池子中央掛著一個人。
那個人臉上帶著盈盈的笑意,仿佛他死在一場甜蜜的夢中。
只一眼,她便知道他已經死了。
正是那個老乞丐。
「我來晚了。」她呢喃地說道,「所有的秘密都要這樣被帶入墳墓嗎?」
她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在問那帶著笑容死去的老乞丐,也像是在問司馬真,至死他也沒有完全告訴她戒指的秘密。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洞穴的四面八方傳來,她知道這是一種很了不得的內功,非有十年功力,絕練不成此功。
而更詭異的是那些血海棠也像人一樣,一排一排的動了起來。
一會高一會矮,一會左搖一會兒右擺。原本是一排一排立在圓形的洞穴外面的血海棠,此時卻像排兵布陣般,齊刷刷地移動到了這洞穴門口,把出路給堵得死死的。
良久,那花上冉冉升起一位風流翩翩的少年郞來,不是豐景卻是誰?
他輕搖羽扇,像瑤池仙子一樣,頭戴綰巾,燦然一笑「他的確是死了,不過不是我殺的。我原以為來的要麼是個位老婆婆,要麼是位風流佳人,沒想到來尋他的竟然是一個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女流之輩」。
「你沒殺他,他怎麼會死?」
「很簡單,一個人如果失去了內心裡認為可以拿生命去堅守的東西,那麼死也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對,死在這污水池子裡還能面帶笑容地死去?」
「你說得很對,他死得時候的確很開心,因為他臨死的時候喝了這世界上最為好喝的茶,喝完之後他把所有奪在他心底里的秘密都交代了,然後他如釋重複。人是一個很奇怪的動物,徹底放鬆下來之後,就特別容易死去,硬撐著只不過是靠著那最後一點的意志力,可是意志沒有了的時候,就像一座冰山,轟然倒塌。」他看著那具吊在那裡的屍體,若有所思地說道。人的確不是他殺的,說實話,正如他自己所說,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死他,可是他把一個人的信念打垮了,沒有了信念的人自然猶如行屍走肉,死便是最後的追求了。
「所以,還是你殺了他。」
「不,是他自己殺了他自己,我不過是拿走了他的秘密,你來,不也正是為此嗎?」他反問道。
「我來不僅僅是為了秘密。」
「看,你比我貪心得多,我不過是想秘密,而你,想要得更多。現在你也看到了,他已經死了,他死的時候一定是開心的,所以你還有什麼事嗎?」他友好地問道。
「這些花兒不是只有一株嗎?」她指著那些紅得滴血的血海棠問道。
「是那老頭告訴你的吧?他所說的唯一的一株血海棠,不過是一隻母的血海棠,那是唯一的一株,不過已經被你弄死了。」他不無惋惜地說道,「可惜了,這些花兒只能開三個月,三個月後整個琉璃城都不會再有血海棠了,明白嗎?」
「你都知道了?」她訝然地問道。
「不,我是後來知道的。」他輕搖著頭,「當有人告訴我你闖進了地牢的時候,我就順便知道了我唯一的一株血海棠被你掐死了。」
「它們不應該存活在這個地方。」
「你不想想你要怎樣離開嗎?」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能夠不離開就更好了。」她看看周圍,然後慵懶地說道,「其實我已經活夠了。」
「是啊,老叫花子臨死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可是我卻不是人家想讓我死我就會去死的人了。」她回道。
「我確不會為難你的。」他嘆道,「不能讓所有的人都死了。」
「別人死了關我什麼事?」她反問。
「你要找的秘密是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就憑這個地方不適合你這樣的姑娘待在這裡。」他自信地說道。
「我找的秘密跟你要的秘密絕對不會是同一個秘密,因為我找秘密只是為了一個承諾,而你,一定是為了這些重兵」。她解釋道。
」對,這也是我不殺你的理由,你走吧,已經有太多的人為這座不明直相的城死去了,不值得。」他說完,那些花兒仿佛聽得懂人語,它們又「沙沙沙」地移動成了一排一排整齊的血海棠了。
她看著這些花,莫名地想起了一些往事,只是記憶永遠不是那麼的真切。
「對了,花匠說,你的那些花兒是食著骨肉的,大抵這才是它們如此詭異的原因吧?」她在走出洞口的時候問道。
「你問得太多了,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別人問得太多,你懂嗎?你若再不走,恐怕你就走不了了。」
月塵便什麼話也沒說,她便沿著來時的路又蹣蹣跚跚地向前走,道路濕滑,她幾欲摔倒,勝在功力雄厚,能夠支撐起她搖盪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