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賣梨的老婆婆

  那老嫗突然抱住帝約的腿就是不放手，帝約愣了一下，大聲嚷道「是誰把這該死的老婆子放過來的？還不快亂棍打出去。」

  那老嫗忽然就哭了，哭著說道「求公子行行好，老婆子我賣了一天梨，非但一個沒賣出去，還一天都沒吃完，老婆子看著公面善，求公子買了老婆子的梨，包甜包好吃。」

  帝約本是極不耐煩的人，他一揮手，老婆子險些像秋天的枯葉一樣飛出去了。

  可是那哭聲他突然覺得他極為了熟悉，仿佛少年時代他經常會聽到的那種既悲傷又無奈的哭聲，他的心一動，手上的力道就減了九分。

  本來他沒有為阿拉蕾找到能夠適合做她特別鍾愛的衣服的裁縫和布料，本就很惱火，又來一個頭髮稀疏，牙齒稀落的老嫗來，他心裡更是煩躁無比。

  可是老嫗的哭聲像是觸動了他童年深處的記憶。

  所有的人都是有過去的，每個人的過去都會有著無可替代的記憶。

  

  帝約也是人，他也逃不過記憶的殤。

  所以他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看著面前這個頭髮發白，面容枯槁的老婆婆，一時動了惻隱之心。

  他問道「你一天沒有吃飯了？」

  老婆婆一手挽著一筐子黃白相間的大鴨梨，一手抱著帝約的腳，哀哀地說道「是啊，公子，老婆子我都餓得快走不動了。」

  那哀哀的乞求的聲音仿佛自他幼時便根植於靈魂深處，縱使他玩世不恭，縱使他視人命如草芥，此時他也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他不得不強壓住內心的怒火，和藹地問道「那你這筐鴨梨我全買了。」

  那老嫗放才鬆開了抱住他腳的手，不停地說著好話。

  「公子人善心好，洪福齊天」

  「公子樂善好施，必是大福大貴之人」

  「公子可憐我這老婆子，祝公子於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總之把世界上所有的祝福語她都叨叨叨地說了個遍，雖然這些話看起來很囉嗦，可是聽在帝約耳中卻無比受用。

  他的心情又豁然開朗了起來。

  他開心地揮揮手，囑咐下人道「把老婆婆的鴨梨全部買了，她要多少銀兩就給多少銀兩。」

  下人們訥訥地應著。

  於是他高興地轉身上轎。

  那老嫗看著他上轎，眼中流露出留戀不舍的樣子。

  一個下人走到她的跟前，不屑地說道「切，我們殿下一向對人很和藹的，你快快別做夢了。」

  老嫗也不看他，只是伸出一雙像枯藤一樣的雙手，陰森森地說道「五兩銀子。」

  那下人驚呼道「你是不是瘋了？就你這半筐梨子頂多值個五錢銀子，你張口就要五兩。」

  「你們的殿下說了，我要多少就得給我多少的，況且我並沒有多要，我只要五兩銀子而已。」

  「哈哈哈，老婆婆，不是我說你，殿下現在已經走遠了，你這筐梨子老老實實地拿來吧，你年紀也大了，就別提銀子的事了，免得皮肉受苦。」

  那人邊說邊伸手去奪那一筐梨子，老婆婆卻不幹了。

  她緊緊地抱著自己懷裡的那筐梨子，一邊乾嚎著一邊大叫道「搶劫了搶劫了，我一個孤老婆子，我賣點梨子容易嗎？你非但不給錢還要搶我的。不得了啦，要死人了。」

  那人畢竟是王府的下人，他見鬧得不好，不得不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說道「你別叫了，五兩就五兩。」

  老婆婆卻不幹了。

  「剛才我要五兩，現在可不行了，你要搶我的梨子，你惹我老人家生氣了，我這麼大年紀豈是你這黃頭小兒可以氣的麼？不行，現在我要五十兩。」

  那人一下子慌了，緊張地說道「你老婆婆好不知事，你要十兩銀子我尚且做得了主，你現在張口就要五十兩銀子，那白花花的銀子你當是天下白白地掉下來的麼？你知道殿下雖然那樣說，你要多少給多少，可是我們這做下人的哪裡做得了主啊？」

  「那你剛才為何五兩銀子都不肯給我？」老婆婆緊緊地抱住那筐梨子一邊固執地說道。

  「好婆婆，你可別為難我了。我，我不過就是想賺點碎銀子花花嘛，哪成想婆婆是恁厲害的人哪。」那人訕訕地笑著說道。

  「呸，好不要臉的奴才。」

  「任憑婆婆罵了，只要婆婆不為難下人就好。」那人繼續涎著臉說道。

  「要我不為難也行。」她故意頓了一頓，瞄著那人繼續說道「只是老身我有一個條件，不知你允也不允。」

  那下人連忙點著頭，雞啄米似地說道「但說無妨，只求婆婆饒了在下則個，婆婆的要求只要奴才幫得到，但無不允之理。」

  聽到他這樣說，那老嫗頓時放心了。

  她好整以暇地說道「你看，我一個孤老婆子，無依無靠的，又沒有錢，時不時還要挨餓，不如你把我弄進王府里去做事，好不好？」

  她邊說邊把臉湊近那下人，同時她又加了一句「這筐梨子送給你了，我一分錢也不要。」

  那下人思慮了一會，說道「你要想進王府做事倒不是不可以的，反正王府自從來了波斯的美女阿拉蕾，僕人們是不夠使的，剛好還缺一個專門洗衣服的老婆子，只是才一筐梨子未免夠不上給那些管事的人說話啊。」

  她笑笑，又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來，那下人盯著她看道「你要做甚？」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她抖抖索索地打開那油紙包，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像暗夜裡的一道白光，頓時讓那下人的眼睛都瞅直了。

  他伸出手便去取那銀子，那老婆婆去靈巧地把銀子躲開了。

  「事辦完，這銀子便是你的，這筐梨子和那五兩銀子就當請你吃酒的了。」

  那下人滿眼含笑地說道「好好好，這事絕對成，包在我身上。前兩天管洗衣的嬤嬤還跟我說她那裡缺人呢，正央求我去找勤快聽活的老婆子來呢。你等著啊，等著我的信，只是我去哪裡尋你呢？」

  「這個不妨的，我日日中午都會在王府門口那棵大槐樹下等你的信。」

  「成是成，不過進了王府你可不許穿成這醃髒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