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擁抱
2024-06-02 18:15:59
作者: 規劃失憶
夜色很好地掩飾了她那顆跳動的胸腔中呼之欲出的心跳聲,她看著遠遠的天空,蒼白的月色忽然變得那麼的明媚動人起來,映在荷塘里,倒映出不一樣的光彩來,是綠色的還是橙色的?
她怔怔地看著荷塘中那一抹月影,波心蕩,像把月光揉碎了一樣扔進清水裡,她的腦海里忽然憶起了那年那月那一夜的小溪流,也是這樣淡淡的夜,也是這樣朦朧的月光,也是這樣被揉碎的月光金黃色金黃色地砸碎地那蓉蓉的波影里。她不記得她與誰曾經也在那涼幽幽的夜晚共坐在溪邊,共賞一輪明月,共看那像蛋黃一樣的月光沉浸在冰涼的溪水裡。
那裡夏夜清爽極了,那裡的秋夜充滿了蟲鳴與鳥叫。
她不記得她曾與誰共在溪水裡洗去一身塵埃,但是記憶又是那麼真實那麼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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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看著她突然地陷入深思,他知道她又陷入了那些有點真實又有點虛妄的漩渦里了。他搖了搖她的肩膀,「快回去把衣服換掉吧,你這樣會著涼的。」
她猛然地回過神,沒頭沒腦地說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聽到她這句話,他的鼻翼處一酸,差點掉下淚。
他哽咽著說道「不,我們沒見過。」
說完這句話,眼淚溢滿了他的眼眶,他一點也不想忍了,就那樣任由悲傷肆溢,他不想止住眼淚,他要流盡所有回憶的殤。
就這樣吧,他在心裡感嘆道,他怎麼能夠承認他曾經見識過她的美麗與青春?那該有多殘忍,所有的過往的美麗都會像一柄鈍刀子,一點一點地剮剜著她的心她的靈魂。他不要她那麼痛苦,他寧願她的回憶里她的過去里沒有他的影子,就像此時的他愛著的是此時的她。無所謂美麗與否,就像無臉人一樣,看不見真切的面目,只有靈魂的契合。
可是她沒有來由地這麼問了一句,他的心又隱隱地疼了起來。誰不愛鮮花明妍?誰不愛月色的朦朧?誰不愛寶馬香車?誰不愛冰清玉潔?
可是當這一切都隨著一些醜陋的罪惡消失殆盡的時候,那些蒼老的容顏,那些被毀壞的花花草草就該被大地拋棄嗎?
不,他永不會放棄她,就像此時,忍著所有的痛苦他也要告訴她,他只認識現在的她,哪怕她自己有多麼不敢正視自己那張被毀壞的臉。
他拉過她,輕輕地把她擁入懷中。
夜,很冷,懷抱卻很溫暖。
她輕輕地把頭擱在他的胸膛上。
「如此此刻能夠永恆該多好。」她幽幽地吐出這句話來。
他什麼也沒有說,任由淚水被夜風吹乾,冰涼冰涼地刺激著他的皮膚,他只是緊緊地裹緊了她,恨不得把她勒入他的骨血里。
月兒緩緩地移過花蔭,移過樹影,巡夜的人遠遠地走了過來。
他們大聲吆喝著「什麼人?」
一聲斷喝,一下子讓月塵回到了現實中,他是於自己有恩的殿下,而自己不過是他幫助的路人而已。
她果斷地掙脫開來,懷抱真是溫暖啊,一脫離開他的懷抱,寒冷一下子浸入骨髓。
那邊巡夜的人走得越來越近了。
他渾厚的聲音在後面傳來「我可以讓他們走開的,你跑什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跟在她的後面跑著。
巡夜的人很快便來到跟前,看見是洛川,他們低下頭請罪,洛川也來不及搭理他們,跟著飛奔的月塵直向著她的小院裡跑了過來。
來到院落前,月塵停住腳,把食指豎在嘴唇前,輕聲「噓」道「別吵,文書一定睡著了。」
洛川止住腳步,也輕聲道「你跑什麼?」
「你不是說讓我回房換衣服的嗎?」有了剛才的擁抱之後她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面對洛川,她只得輕輕地把這個問題踢給了他。
他苦笑一聲「好吧,是我叫的,那麼你現在回房去換衣服吧。」
聽了他的話,她頭也沒回,一溜煙地鑽進院子裡去了。
她走得太快,衣袂勾住了院門兩邊的海棠花,她又奮力的向前跑,直聽一聲裂帛聲,她披風的一角就這樣被海棠的刺的給刮下來了,留下那叢海棠在月光下輕輕搖晃晃。
他知道她走了進去,看著那一角翠綠色的衣角,他走過去,彎下腰,從海棠花上把那衣角取了下來,站在那裡,把那半截衣角纏繞在他的拇指上。
他站了一會兒,月影西斜,月光再也不似從前那樣明亮了,仿佛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光了。
他看著寂靜的院落,心思重新又回到塵世中的紛紛繞繞中了。
那一段黑夜裡的美好時光就隨著那漸漸隱在雲層背後的月光一樣消逝不見了。
他不得不嘆息著離開。
如果此時,他沒有來到琉璃國;如果此時,他與她同在無岫山莊;如果此時,他能早一點認識她的話,那麼他這一生都不會再想到家、國、天下了。
一個人,只人他的心裡一旦盛滿了愛,那愛要麼是罪惡的源泉,要麼是他此生最大的軟肋。
如果上蒼能安排他們早一點相識的話,就不會有琉璃王之爭,不會有那些無端的犧牲與屠戮嗎?
他不知道,或許從他質子生涯的開始,他就註定了這一生都不會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他的出生註定了他命運的開端,也寫清楚了他命運的結局嗎?
少時離家,與尹枝的青梅竹馬,與月塵的惺惺相惜到此時自己內心深處萌生的退意,讓他疲憊不堪。
可是當黎明出現曙光的時候,當太陽撒出第一縷金黃色的光輝的時候,他必須像個將軍一樣站起來,不為自己,為著他背後的那些把他捧上萬丈光芒的聖壇上的人們。
那些人里,有人愛他,有人為著天下蒼生,有人為著人間正義,有人為著不可靠人的目的,有人為著榮華寶貴,有人為著投機鑽營,此間種種都迫得他絕不能放手,絕不能後退,可是他為著什麼呢?
為著給自己幼時做為質子的滄桑一個交代?為著給自己坐擁天下一個機會?
不,他什麼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