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觀景樓

  這座遠遠望去猶如天上宮闕一樣的觀景樓，進到裡面亦不會讓人失望。

  洛川掏出一大把銀票的時候，那些耀武揚威的夥計們瞪大了眼睛，本來的劍拔弩張瞬間變成了喜迎貴客。只有月塵覺得稍有失落，她很想知道那些奴才嘴裡們的豐大公子是何許人也。

  可是很快她便知道自己的失理之處，她自詡為出塵之人，又何必去管這世上的蠅營狗苟之事呢？

  她來觀景樓無非是要找到那個讓她切齒的少年以報老者的相救相教之恩，以贖自己的背叛之疚，管他什麼豐大公子呢？即使他仗勢欺人，那又如何？

  她只想快些做完她應該做的事，然後回到谷山，回到無岫山莊，做一個醫者，救人性命，醫人病痛，要學師父一樣不再踏出谷山半步。因為世間的事是是非非，縱使她想破了頭腦，依然不知道該如何去理清這一切。

  她與洛川被請進了寬敞的大廳，大廳里熱鬧非凡。

  初以為觀景樓像她的名字一樣，是為觀賞景色而設置的，現在她知道她錯了。

  

  觸目所及之處，是那些衣著華服的少年郎滿臉的興奮之色與賭徒特有的狂熱之情。

  些起彼伏的吆喝聲充斥著她的耳膜，她努力地裝出一副毫不吃驚的樣子繼續向前走著。

  她一回頭，洛川不知何時已然被那些夥計們拉去參與了賭博，七八個人簇擁著他向一張桌子上坐下。

  她回望一眼，她知道剩下的事無論她怎麼處理，洛川都是默許的，可是她知道她只能看一眼她朝思暮想都想殺掉的人，只是能看一眼而已，去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她什麼也做不了。

  殺他只需要一剎那，可是一剎那過後，世界都會變了顏色。

  她躇躊地向前走著，一個夥計小心地跟在身後說道「我們都是侍候主子的，主子開心了就好，我們也可以尋點我們自己的樂趣的。」

  小夥計說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原來你是個太監，那麼二樓的花姑娘對你來說也毫無用處了。不過，我可以帶你去三樓去看看艷舞，怎麼樣？」

  小夥計討好地說道，月塵這才想起自己的打扮又像小廝又像太監，這下洛川拿出大把的銀票來，夥計們把她當作小廝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可是她又沒喉結，自然那些猴精猴精的小夥計一下子就想到了太監頭上去了，再也不會懷疑原來她只是個姑娘而已。

  想到這裡，她大大咧咧地捏著嗓子，尖細的聲音讓她自己都深覺不舒服，她拿腔捏調地說道「那敢情好了。」

  一句話未完，她突然發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並未沒有看真切來人是誰，她飛快地扔下正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給她推薦各種適合僕人玩耍的娛樂項目飛身而上。

  樓梯是螺旋型的，她上跳下竄，不一會兒就追蹤到了觀景樓的頂端，來人戴著偌大的斗笠，天上繁星點點，她所能看見的不過是一襲黑衣，一襲斗笠。

  她站在來人的身後，冷靜地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故意誘我到此？」

  來人不說話，只是嘆口氣，望向天，又向前走了一步，月塵本性善良，況且來人尚未分出敵我，她看著對方向前走去，忍不住提醒道「不要再向前走了，頂上風大，萬一掉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了。」

  對方忍不住身影抖動了一下，她幾欲要哭出聲來，終不免悄悄落淚，對著漸漸隱入雲層的月兒長嘆了口氣，然後把眼淚狠命地憋回去。

  終是一句話也沒說，又悄然地從樓頂開始向樓下跑去。

  月塵看她跑得急，又不說什麼，心裡愈加懷疑，可是她想想剛才的情形，對方一定是有什麼難言這隱卻又不便對她說出來，甚至不便亮出自己的身份來，又不敢追得太急。

  論輕功，自然沒有人可以勝得過她，因她心裡存著疑惑，反倒讓自己的速度慢了下來。

  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然處在三樓之中，三樓的大廳里一群姑娘們化著各種妝，輕歌曼舞，看台上自然是一些浪蕩子弟的隨從們了。

  她剛剛看著那些姑娘們發怔，剛才在她身邊聒噪的夥計又摸到她的旁邊來了，他邊抱怨月塵因為想看艷舞而跑得太快把他一個人扔在二樓一邊繼續跟她介紹著「這些姑娘們賣藝不賣身，你瞧，那個頭戴孔雀翎的姑娘是豐大公子的愛姬，他管不了她，她願意跳艷舞給我們這些下等人看。你說，這是多好的姑娘啊，不然我們哪裡有這些艷福呢？」

  月塵橫了她一眼，她心裡兀自念著剛才那個黑衣人，她總覺得她眼熟，可是看不到正臉，她一時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裡何時曾有過這樣的朋友。

  那小夥計眼睛盯著跳舞的姑娘們，完全不在意月塵的白眼，他邊看邊咋著舌邊說著說「嘖嘖嘖，你看，那個姑娘也好漂亮，比豐大公子的愛姬更有韻味。」

  月塵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位穿著彩衣的女子，她的頭上戴著銀飾，臉上戴著狐狸的面具，身材圓潤而飽滿，舞姿輕盈而飄逸。

  她看得呆了，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又喃喃地自語道「不可能，這絕無可能。」

  又聽得那小夥計說道「你說，這姑娘是不是更有韻味？可是這世界上的事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

  「怎麼了？」她繼續拿腔捏調地問道。

  小夥計這下終於有機會報仇了，他學著剛才月塵白他一眼的模樣也白了月塵一眼，說道「你不知道吧？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戴著面具嗎？」

  「為什麼？」不知為何月塵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突突地跳著，她好像害怕又期待。小夥計把她的緊張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得意地說道「因為她丑啊。」

  聽到這個答案月塵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跳也回歸到正常的節奏了，不是香南，不是香南，香南那麼美，除非這個小夥計是個瞎子，不然絕無可能說出香南丑這句話來。可是這個小夥計非但不瞎，還明明很有品味。

  頭戴銀飾的姑娘有很多，又豈只能允許香南戴銀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