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入口

  一望無際的綠色植物，像綠色的海洋，有風拂過，沙沙的聲音像狂風下翻起的波浪。她一路奔跑，可是沒有盡頭。

  那些白楊樹忽高忽低地變化著，像變魔術一樣終於把她困住了。

  她站在一堆綠色植物的中間，她看到了美麗的罌粟花，這個季節不是罌粟花開的季節啊，她睜大恍然的眼睛，她的周圍不再出現那些小徑，而是布滿了荊棘，那耀眼的陽光也倏忽不見了。

  天上的星辰忽然出現了，「不，」她茫然地叫著，這才剛到中午，應該陽光正烈才對，可是那些厚重的雲層是怎麼回事？

  她知道此時再也不能讓那些野蠻生長的綠色植物在自己的周圍瘋長了。

  她揮起了匕首，輕輕地躍上了一棵白楊樹，原以為自己在足夠的高處，可是她剛剛一觸碰到白楊樹，那樹突兀地就矮了下去。

  她重新又落到了那些灌木叢中。

  於是那些白楊樹不見了，目之所極之處，綠色的植物像是一張與天比大小的毛毯，它們一馬平川。

  她四下望去，天無涯，地無角。

  

  她感到沮喪極了，洛川王子命懸一線，然而她毫無辦法。

  突然那些綠色的海洋上面漂過來一條小船，船很小，像是紙做的一樣，沿著那平滑的綠色植物輕輕地划過來。

  船上坐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老人用力地用一根小木棍劃著名小船，那船似乎走得飛快，又似乎走得很慢。

  她越看越覺得不是那麼真切，直到老人把船劃到她的面前，問到「姑娘是否要上船？」

  她茫然地搖搖頭，問道「老人家，這是何處？這些奇怪的植物是怎麼回事？」

  老人家捻須而笑，問道「姑娘說這些植物哪裡奇怪呢？老夫我倒是覺得平常得狠哪。」

  「老人家，晚輩無意冒犯，萬望老人家海涵。」她屈膝道。

  「啊，你來此地有何貴幹哪？」老人問道。

  「救人。」她鄭重答道，「救一位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老人家端坐船頭。

  「我不能說。」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老人家，你一定知道狩獵地的入口在哪裡對不對？」她想向前更靠近老人一些，可是她剛剛抬起腳，載著老人的那條小船一下子就滑開了三丈之遠，她尷尬地抽回邁出去的腳。

  風中送來老人的哈哈大笑之聲，「女娃娃，你回去吧，老夫從不救無救之人。」

  「我只要知道入口。」她伸長脖子大聲喊道。

  「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雲到深處無人家。」

  她嘴裡默默地重複著老人的話「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雲到深處無人家。」

  她似乎悟到了什麼，再一抬頭，那平坦的綠色植物不見了，眼前又出現了那高高大大的參天白楊樹，腳下的灌木叢又像之前一樣茂密，參差不齊。

  她三蹦兩跳地跑向洛川所在的地方。

  所有的一切都恢復了原樣，洛川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養神，他的神色愈是可怖之極。

  她輕輕地搖了搖他的胳膊「洛川王子，我已找到了入口之處，請隨我來。」

  洛川睜開眼睛，他的嘴唇乾涸的毫無血色，他嚅動了一下嘴唇說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夢到什麼了？」她扶起他問道。

  「夢到一個大鬍子爺爺跟我說話，他說『夢之涯，天之角』，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我記不清了。」他迷迷糊糊地說道。

  「我已經找到入口了，你有救了。」

  他臉上的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好累啊。」在走了一段距離之後，他感嘆道。

  「或許不遠呢。」那些紅艷艷的罌粟花不見了，那些糾纏在一起的藤蘿不見了，只剩下高高大大的密密麻麻的白楊樹。

  從外面看，白楊樹下似乎無路，但是走近了，仔細地分辨仍可看出，白楊樹的栽種有規律可循的，每一段距離都會空出一小點空地來，

  這一小塊空地，就像是特意為來者留下的。

  她扶著洛川，一頭扎了進去

  從外面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而在密林中，他們像滄海一粟一樣踽踽獨行。

  「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洛川喘息著問道，他的身上流出了大量的汗水，尤其是脖子上，那一道道的汗水像小溪流一樣打濕了他的衣服。

  月塵每走一會兒會停下來為他擦拭，然而絲毫沒用。

  遠遠地，密林之中又傳來聲音「他已經沒救了，沒救了，沒救了。」

  聲音漸行漸遠，似乎從空中無端地傳來，又似乎是空靈之音。

  月塵使勁地搖搖頭，她想確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她知道那些聲音是真實的存在的，也就是說他們每走的一步路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越往深處走，她越是相信了那個胖病人告訴她的有關「八卦陣之毒」的傳說。

  她偶一抬頭，要麼眼前是艷麗無比的風景，要麼是快速變幻的雲天，她知道這虛虛實實之間，只有她的腳下踏的土地才是最真實的。

  她小聲問著洛川「你不是說這裡是王宮的狩獵地嗎？怎麼會有這麼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也不知，從我小的時候我就開始不斷地通過各種消息來源來熟悉琉璃國的一切，包括都城的守衛、街道、屋宇，甚至連王宮種了幾棵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知道嗎？我初次來的時候，就像我在這裡生活了很久的樣子，每一棟房屋我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還有，那些將領們，我只看一眼便能叫出名字來。」說到這裡他有些自豪地笑笑。

  「一定很辛苦吧？」

  她沒話找話地接口道。

  「一出生便註定的宿命，哪裡是我能夠選擇的？每天除了做這些與琉璃國有關的事情，我找不到生存的意義。直到我看到孌童花橋里發生的一切，我想要拯救他們，想要改變這個國家，在那個時候我才是自願回到琉璃國雲爭取一切，然而在我最想努力的時候，死神卻找上了我。」他站住，定定地看著他。

  「孌童花橋那裡一直是你在背後默默地幫助我們嗎？」她也看著他，滿眼的感激。

  「是的，不過不必謝我，我自己的國家造的孽，當然要由我們國家的利劍去解決。」他看了一手中的劍，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