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狩獵地

  現在狩獵地的灌木叢里正發出那些綠瑩瑩的光來，並且那些白楊樹的高度莫名其妙地變得一致了。

  月塵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拉過洛川問道「這位公子，你看看，這些樹有什麼變化嗎？」

  

  洛川抬頭看去，他一陣眩暈，許是陽光過於刺眼，又或者他已受傷，身體本來就不堪重負，再突然抬頭看那樹換星移的場景，他兩眼發黑，幾欲暈倒。

  他戴著面具，月塵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身子搖搖欲墜。她伸手扶住他，急切地問道「怎麼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穩定心神，勉強地說道「不知道，你讓我抬頭看樹，我一陣眩暈，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眼前發黑？」她沉思了一會兒問道。

  「是的，正是這樣。」他努力地站穩身子，腰間的長劍一下子變得有千鈞重了，他一下子變得不堪重我了。

  月塵取過他腰身上的劍，刷地砍向那些不起眼的綠瑩瑩的灌木叢。

  寶劍過處，削鐵如泥。

  那些灌木叢的植物被劍一砍立時打起了焉了，但是只過了一會兒，只一小會兒，那些斷口之處，那些植物像是永生一樣，重新又長出綠瑩瑩的植物來。

  她驚訝極了，揮起長劍，不停地砍啊砍啊，她一邊砍一邊向前走，等她回頭的時候，那些她砍過的灌木叢再一次葳葳蕤蕤起來。她還沒來得及走到高大的白楊樹邊上，只不過一丈遠的距離而已。

  洛川站在邊上驚訝地看著她，她也回望著那些漸漸長高的灌木叢，砍過的灌木叢比以前長得更高了，它們長得速度很快，馬上就要高過她的視線了。

  她知道不能再向前了。

  她攀在灌木叢上，身子向上躍起，兩三個起落之後她安然地回到她們最初站在的地方。

  一丈遠的距離而已，若是擱在平地上，不過一起一跳而已，但她格外小心，生怕在那些不斷生長著的灌木叢里再冒出什麼意外的東西來，讓她脫不了身，那繫於她一身的年輕的公子的性命也就休矣。

  她站在入口處，無奈地看著他問道「公子，現在該怎麼辦呢？」

  洛川看著她，緩緩地說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誰之後，你會不會驚訝？」

  他看著她的眼睛問道，那是怎樣的瞳孔啊？清流得像山澗的清泉，黑黑的瞳仁里，洛川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像黑無常一樣幽深。

  「那得我先知道你是誰。」她好奇地看著他，「我尊重你的一切。」

  洛川慢慢地抬起自己的雙手，那手似乎像泰山一樣沉重，難於抬起。

  他緩緩地把頭上戴的面具取下來，一張年輕俊秀充滿憂愁的臉出現在月塵的面前。

  她吃驚地張大了嘴「是你，洛川王子？」

  「是啊，我就要死了，我這一生碌碌無為，我並不想你為我冒險，所以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也無妨。」他看著她，慘白的臉上毫無表情，「你看，」他手指一指月塵剛剛拿劍砍過的那些灌木叢，「它們長得好高了。」

  月塵回頭，那些矮矮的灌木叢一下子又變得很高，遮擋了他們的視線，他們要再退後一點，才能看到灌木叢之後的白楊樹。

  「不，我不會允許你死的，我會救你的，一定會有辦法的。我知道這怪異的灌木叢是怎麼回事，它們在晚上還會開出花兒來，五顏六色的，很好看，氣味芳香，聞著這樣的香味，我們向前走就是了。」她著急地解釋道，此時能見到洛川王子真是太開心了，要知道她這一路為了找洛川和尹枝的下落，費了不少功夫，一路打聽，一路奔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可是得來的洛川已然不再是翩躚少年了，而是命懸一線的人。

  她的心裡又是悽惶又是激動，如果此時序光也在，多一個人是否會多一份力量呢？

  「月塵，你是個好姑娘，你本來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不應該因為我們的這些事而捲入這些是是非非之中。」他站得累了，他坐在草地上，連盤腿都不能夠保持了，他索性坐在草地上，拿著自己的劍撐著地面，「月塵，你不要難過，你聽我說，我死了之後你把消息送出去，把我的屍首送到琉璃國，你找一個叫作帝約的王子，就可以了。然後你要全身而退，不可在琉璃國逗留。」

  「什麼？你這是算交代遺言嗎？你在琉璃國沒有親人了嗎？你的父王你的母妃呢？」月塵流著淚問道，她跪下來，雙手扶在他的膝蓋上。

  他的臉色極其難看。

  聽了月塵的話，他的眼淚也從眼角里流了下來，「月塵，好姑娘，你聽我說，我……」

  他哽咽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比你更早地來到了琉璃國，琉璃的國都我在幾天前已經去過了。」說到這裡他紅了眼圈了，「我姑母說讓我來找我的舅舅索國師，可是他已經死了。不但他死了，他的族人也全部死了，只一夜之間，全家一百多口人全部暴斃。」

  月塵什麼也說不出口了，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喃喃說道「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月塵姑娘，謝謝你。只是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麼好的盼頭，你們幫助了我那麼多，我無以為報，我死後，這把寶劍贈送於你，煩請你交給我的師父。他稍後會帶人來到這裡。這些日子裡我都是在等他。」，他喘吁了一會兒，又說道「你不必擔心你不認識我的師父，這是我師父贈送我的寶劍，你只需要拿著這把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就行了。他一定會支持我把寶劍贈送給你的。」

  月塵一邊流淚一邊搖頭說道「不，不，不，我們還有時間，至少還有兩天半的時間。」

  洛川虛弱地搖了搖頭，「不，沒有時間了，我是昨天晚上中的毒，頂多還有一天半的時間了。可是」，說到這裡他扭頭看看那些變化著的白楊樹，「你看，它們又變了呢，這次像是一道門，密不透風。」

  月塵抬起淚眼，淚眼迷濛中，那些白楊樹忽然一下子長得無比茂密起來，密密麻麻地站在成一排，近看像一堵牆，遠遠看去像一道無邊的門橫亘在眼前。

  「你在這裡何處，我去找入口。」她站起來，抹乾眼淚，堅定地說道「洛川王子，相信我，相信我，求你，求你了，相信我，好嗎？」

  她流著淚說完這句話，不等正在沉吟著洛川開口，她大踏步地向前走，風中傳來她的聲音「求你相信我，在這裡等我，我會很快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