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等待黑夜

  她第一次覺得白晝是如此地漫長，她只能把柴胡的葉子、根莖一點點地揉碎，灌進序光緊閉的嘴裡，每進一點點汁液，她都在心裡祝願「快點生效吧，快點生效吧。」

  序光的傷口雖然經過了包紮，但是還是有血液不停地滲出來。

  如果此時能夠生火的話，她會割下自己的頭髮，燒成灰，敷在他的傷口上。

  但是她能嗎？她看看外面山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心急如焚。她真害怕，天氣這麼熱，序光怎樣才能熬到晚上呢？

  「不管了，得先幫他止血。」她自語道。

  她用匕首割下自己的一縷頭髮，找來打火石，把頭髮放在石頭上，燒成灰，把灰捻成末。

  她解開纏在序光腹部的腰帶，把粉末搽在上面。

  小女孩奇怪地看著她，「姐姐，你瞧，真的不流血了……」

  小女孩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歡快問道「姐姐，你一定可以救我出去，因為你是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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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雙眼充滿了希望。

  「我不是，我也是凡人，會流淚，會流血，還會難過。」月塵看著序光的傷口，終於流下了隱忍很久的淚水，她抽泣地回著小女孩的話。

  「不，你一定是仙女，不然你的頭髮為什麼能止血呢？只有仙女才會魔法。」小女孩固執地說道。

  「你的頭髮燒著粉末也是可以止血的，這叫作血餘碳。」原來是為這個就稱她作為「仙女」啊，她感覺小女孩可愛極了。

  「真的嗎？那下次燒我的頭髮試試吧。」小女孩一副「你別騙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的樣子質疑道。」

  「現在，你幫姐姐一個忙好不好？」

  「好吧，小仙女，你說。」

  「來，這裡這樣的青葉子叫馬止莧，你把她的汁水不停地抹在這位哥哥的額頭上，你的小仙女要出去找一些東西來。記得千萬不可生火。我去去就來。」她叮囑道、

  「放心吧。」赤燕一口答應。

  她把那些采來的柴胡、馬齒莧分開堆放，一再叮囑小女孩千萬不可弄錯。

  她把洞穴掩蓋好，

  剛出洞穴的門，洞穴門口擺放著帶著洗乾淨的馬齒莧和一小堆帶著根的洗乾淨的柴胡。

  她知道她的身後一直有雙眼睛，可是這雙眼睛目前來看是來幫她們的，雖然略感不安，可是至今為止對方一直在暗中幫助著自己，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懷疑呢？

  她把這些藥材放回去，又躍上山的最高處去看看谷底情況，那裡似乎一片安靜，只是偶爾高高的樹梢上無風自動。月塵知道，她在這裡盯著山谷，山谷里同樣也有人在暗處打量著群山。

  她嘆了口氣，行動必須得小心翼翼才是。

  她還要需要一些藥材，到得天黑，她這一夜必須把序光的傷口處理好。

  十幾年的採藥經驗告訴她山藥性喜涼，喜歡長在沙土的地方，如果沒有沙土那麼那此不安分的山藥一定會長在山石縫隙里，就喜歡把長長的、細細的根莖徑直伸入到地底下，仿佛那裡才是它們生命的本原。

  她下到另一座谷底里，在一塊岩石的背後找到了一大片圓圓的綠葉，葉子頂尖是尖尖的，葉片光滑無比。

  她順著那長長的綠色的莖藤一直摸到岩石的罅隙里，拿著匕首一直往下挖，挖得足有一丈深，她才小心地把拇指粗的山藥慢慢地拔出來。

  找到一處溪流的，她把采來的山藥洗淨。

  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蓄滿了淚水。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感覺如此孤獨，外有強敵搜山，內有朋友受傷，還有一個小女孩需要她照顧。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命再也不僅僅是自己的了。

  她把長長的野山藥打著節，放在裙子上兜著，又跑了幾個地方，找了一堆各式各樣的用得上的藥材，有祛風的，有祛濕的，有涼血的，有活血的，有祛淤的，凡此種種，她都小心地把它們放在一起拿回了山洞。

  回到山洞裡，赤燕心有餘悸地說道「仙女姐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怎麼了？」她察看了一下序光的傷勢，順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問道。

  「這裡是野豬的窩。剛才一頭大野豬帶著四頭小野豬，嚇死我了。」

  「都是我不好，一時心急，沒有細看，慌不擇路，還好你沒事。」她自責地說道。

  「啊，還好我運氣好，不知道為什麼我拿著小石塊想與野豬一決高下的時候，那些野豬好像見到鬼了一樣，一瘸一拐地就跑了。」小女孩見到她之後心情大為放鬆，倒又開始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

  「是嗎？」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那個跟在後面的影子像保護神一樣替她保護了這個小女孩和受傷的序光。她既感動又不明白，為何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她拿出採摘的野果，遞了幾個給小女孩，小女孩接過去，一口咬下去，酸得真流口水。

  「仙女姐姐，真是好吃極了。」小女孩似乎也知道她們處境艱難，咬著牙說道。

  「先吃這個吧，等下我去打兩隻兔子或者捉幾隻野雞來，晚上我們烤著吃，白天只能拿一些山果來充飢了。」她邊說邊把果子用手擠碎，把汗液滴在序光的嘴巴里。

  序光的血止住了，嘴唇的顏色不似剛才的蒼白，可是臉色又紅得極為不正常。

  月塵知道序光在發熱，不停地發熱，他必須要保持體內有充足的水分，可是他一動也不動，除了鼻息尚存，她看不到昔日他活蹦亂跳的半點影子。

  人是如此脆弱，即便曾經猶如天神一樣主宰別人命運的人，在時光里，在生命面前，也不過成了耄耋的老人一樣。

  她跪在序光的身旁，她想找一塊乾淨的地方讓他好好地躺下都不能。

  她忽然覺得很難受，她第一次看到身邊的人，並不那麼親密的人如此淒涼，她的心痛如刀絞，她的淚一次又一次地被她逼回淚腺去。

  忽然，洞穴外面響起了忽哨聲，似乎只是一剎那，月塵就聽到七八人的腳步聲。

  赤燕也聽到了，她嚇得縮成一團，緊緊地靠著月塵的身體。

  月塵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來一塊，醮一點水，把布疊好，放在序光的額頭上。

  「記得，每半柱香的時間幫這位哥哥幫額頭上的布醮一下水，我去去就來。」她毫無把握地握住小女孩的手說道。

  「不要，我害怕。」小女孩長長的睫毛上掛著雨滴似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