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橫生枝節-16

  林楓有片刻的停頓，但依然否認了肖父的話：「我沒有。」

  「你覺得我會信麼？」肖父冷眼相對，完全無視了兒子的問題。

  林楓無奈：「您真要不信，我也沒辦法，坦白說，活了這麼久，我唯一看透的事情就是，沒有人可以在真空的環境下活著，我是說人文的真空環境，精神體是從人演變過來的，自然帶著人的屬性，而人始終都是社交動物，離開社交環境的話，早晚會瘋，我也不例外，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說，其實我和您的想法沒什麼區別，首先，我一定是要有一個充滿人的環境可以生存的，只不過……」

  他頓了頓，倒是承認了另外一件事：「只不過，我比您要堅定一些，起碼，我知道我自己很清楚的希望有人，我是說可以呼吸有生命的人，可以被轉移到中轉站生活，然後這個世界重組，讓更優質的人留下來，重新開始新的紀元，您不想麼？」

  他的口氣很奇怪，很像是：您要是不想的話，還做這麼多實驗幹什麼。

  不過這話，也只有肖老爺子和林楓聽的懂，肖釀橫豎不知道老二轉化為人的具體情況，也插不上嘴，只能聽著，他能看出來的，也不過是自己父親的臉色變了一些而已。

  林楓也看出來了，知道這老爺子估計是不想提，想了想又換了種說法：「至少這麼多年，我在各種環境下穿梭往復，見過了太多的讓人無法滿意的情況，還有肖釀，你是調查官，難道看到的事情還少麼？在我看來，知識層面是能決定很多事情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新的紀元可以開創，那麼，留下來的這些人，就會像亞當和夏娃一樣成為人類始祖，慢慢的擴建自己的空間，可能有一天，中轉站連調查官都不需要了呢，當然，我們的前提條件是，這裡留下來的是人，可以生活，有生育能力，可以綿延後代的人，而不是精神體，所以關於倡議書不提的事，我覺得肖老爺子的做法是對的，留下這些人，重複的也不過是我們這幾百年，幾千年的寂莫而已，不會再有別的。」

  肖父無言，但從表情上看，他已經落入了沉思，顯然聽進去了他的話。

  肖釀不知道這兩人的暗招，只是單純的聽著林楓的話不樂意：「人生而有自己的權力，你不覺得你這種想法太自私了麼？你憑什麼就覺得自己高別人一等，就他媽的因為你多活了幾年？非得擺俯瞰眾生的姿態，你省省吧，你初到中轉站時的狀態還不如我呢，所有東西還不是後期學來的！要不是安哲給你搞了鬼，你以為你現在能學來多少東西？不也一樣是螻蟻眾生！」

  「可是我進步了。」林楓不在意他的話：「而且，接下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進步，總有一些人，是可以藉助特權凌駕於他人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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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釀最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有的人可以講理，有的人不能，至少頻道不同的人，聊的再細再多也是白搭。眼見自己和林楓想的不在一個頻率上，他也懶的再說了，扭頭看向自己老爸：「你該不會也是這麼想的吧！」

  「不是……」剛剛進入沉思狀態的肖父居然很快就回過了神，並很快回復了林楓：「算了，先不說這事，你說的我會考慮，現在，你可以離開了，我如果需要你的話……」

  「你剛剛不就是需要我了？」林楓突然笑：「現在，因為肖釀的出現，又不需要了？還是因為，你派老二去找夏天的事情，怕被你兒子發現……」

  話又繞了回去，肖釀再怔：「老二真回去找夏天了？他找夏天幹什麼？」

  「你猜呢？」林楓笑，但肖父的臉上，卻隨著肖釀的話音落下，露出了一絲緊張。

  那緊張一閃而過，但，還是被肖釀抓住了：「你真要殺他？」

  夏涵病房。

  老二對著夏天時，說的也很直接：「其實，肖釀父親一直都想殺你，和安哲一樣，但這件事無關於他對你的印象好壞，很單純的就是因為他的責任，他想修復基礎空間，想讓中轉站繼續運轉下去，還有，他不想讓這個世界變成混沌的狀態，所以，你不用往自己的身上想什麼，也不用去想自己的好與壞，這些事情和你本人都沒關係，只是你出生的契機有點問題而已。」

  夏天看了他一會兒：「那，不殺我，是你的意思？」

  老二意外：「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他在暗我在明，真要想搞死我的話我早活不到現在了，那就證明一定是有人救我唄。」夏天沒所謂的說：「就肖釀那種脾氣，估計會和人直捅捅的打，但一定不會暗地裡救人，不然也不會和安哲鬧的那麼僵，我又不認識別的人，自然就是你了唄。」

  老二啞然失笑：「你這推理也夠直接的。」

  「沒辦法，我本來也不是多聰明的人。」夏天挑眉，扭著身子在沙發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嘆氣：「更別說還要面對這麼多的事，理就很頭疼了好吧，不然我也不會一直對你有那麼多的好感，反正我一直是認定你在救我的……哎，不說這個，一想中轉站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就煩，我現在就想知道，我還能回去麼？我不走的話在這裡不會出問題麼？還有，夏涵真能醒麼？」

  「你的身體現在還是不能用，所以暫時回不去……」老二說起這個來，也是頭疼：「但我一直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怎麼個不能用法？」夏天不能從技術的角度去感受這事，只能直接的問。

  老二認真想了一會兒：「你的身體雖然成形了，但是始終沒有人體的機制，說的再直白一點就是，那個身體可能會在中轉站生活下去，但是，不能離開中轉站。」

  「人體的機制？」夏天奇怪：「我不是精神體麼？身體變成人了？」

  「嗯。」老二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懊惱的神色：「我是有想過把你變成正常人類的，所以才會偷著把你的身體送到分配中心，並且給了一個系統上可以認定的身份，本來我想著在你順利離開以後，再想辦法把你的精神和身體合二為一，但不知道為什麼，出來以後，你的狀態就已經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模樣了。」

  「怎麼個不一樣法？」夏天突然好奇：「不是變成什麼怪物了吧？」

  「不是怪物，也不是人，更不是精神體……而且還不能接受精神體的進入……」老二有點頭疼：「用你能懂的話說，基本上就是一個不能動的身體，而且，完全不能離開中轉站，我試過把你的身子送入到時空列車，剛走身體就開始融化，沒辦法，我只能又給拉了回來。」

  「不能離開中轉站，那就是……和我現在的情況相反唄？」夏天問。

  老二又想了一下：「大體差不多吧，再深一點的內容我說了估計你也不知道，既然你都想到這了，那我也不瞞你，肖釀父親想要殺你的情況，的確不止一次一兩次了，後來要不是肖釀把你力保了下來，可能你現在早就不存在了，再後來，就是安哲參與救你了，因為他也發現了你和蔣心悠息息相關，你幾次出事，蔣心悠都會受傷，他不想讓蔣心悠再受到傷害，就只能從殺你，變成救你，所以你就不必再擔心和他在一起，他會不會害你的問題了……」

  「哦。」夏天笑的無奈：「早知道就不理這事了，搞的我見他跟見鬼一樣。」

  「在蔣心悠徹底死掉之前人，他只會救你。」老二確定：「但恐怕是他救你也不會救的太心甘，畢竟蔣心悠不死，空間問題不解決，你就依然會重生，你的重生對蔣心悠來說並不見得是好事，但這次的情形不同，蔣心悠若死了，你就不會再生……所以……」

  他沒再說下去，夏天卻著實愣了愣，這也是她沒想到的問題。

  夏天喃喃自語：「我以為，她死了，我就會正常生活下去的。」

  「不會的。」老二搖頭：「說句話你可能不太愛聽……理論上，你是蔣心悠的衍生人，主體不在了，你就一定不會存在，但是，現在還有個問題是，安哲當年是把兩個蔣心悠合二為一，究竟是哪個蔣心悠生出了你卻不得而知，如果是安哲認識的那個蔣心悠，那麼只要保住她就行了，如果不是的話……」

  老二沒說下去，但言外之意夏天懂了：如果是肖釀的蔣心悠生出的夏天，那麼，蔣心悠留下來，就很有可能出現肖釀同時面對新舊兩個情人的情況。

  這個選擇，並不比生死更簡單。

  夏天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腦殼疼：「要不要這麼麻煩。」

  「生命本來就是精妙且麻煩的。」老二嘆了口氣：「因為肖釀和你對技術的了解都不夠多，所以有些事情你們也沒能想到。」

  「你有辦法麼？」夏天索性放棄了自己想主意。

  老二搖頭：「說實話，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話沒說到一半，夏涵又動了動。

  夏天的精神本來還集中在老二的身上，卻不知怎麼一下子反應到了夏涵的身上，見狀立即沖了過去：「夏涵？」

  夏涵沒反應，老二過來簡單看了一下：「不是他的反應，算了，我們先解決他的事好了，我現在帶他回中轉站。」

  夏天心裡頓時有了點反應：「現在？」

  老二聽出了她話里的不信任：「我不會傷害他的。」

  「……」夏天不信，可是兩人話都說了這麼多，老二該表態的表態，該動情的動情，夏天卻還是沒辦法從心裡相信他，準確的說，是沒辦法從心裡相信他不會傷害夏涵。

  自己是自己，夏涵是夏涵，老二真的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念而傷害他麼？

  夏天猶豫。

  老二很是無奈：「那不然的話，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呢？」

  「……」夏天再度無言，是啊，老二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可她就是不放心，於是猶豫來猶豫去，糾結再三，到底是蹦出了一句話：「要不……我問問肖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