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一屜小籠包-27

  蔣家，意外的是個陰盛陽衰的家族。

  歷代男丁就那麼一兩個，個個都很短命，更奇怪的是，這些男丁出生以後的目的，就好像是為了完成香火的傳遞，幾乎每一代男人都會在新婚不久生完孩子之後就死掉，各種各樣的死因都有。

  林家，也就是因為這個而被蔣家所知並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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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家世代行醫，祖上幾代人都在為他們蔣家服務，關係很近，但即使是這樣，也救不了他們家的男人。」

  林楓那時與安哲的年齡相仿：「安哲冒名來到蔣家的時候，並沒有說他自己是誰，我也就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且，還意外的和他走的很近，大家都讀過書嘛，聊天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那個年代讀過書的人很少，有沒有讀過書，一聊上幾句就知道了，也更容易互生好感。

  「我有一天替蔣心悠她爸看診回來的時候，正好路過農田，安哲也在，就那麼搭上了話。」

  林楓直到現在也都還記得那個畫面：夕陽西下，整條馬路上都沒什麼人了，但是安哲還在一門心思的研究著他的土地，身影極其孤單，並在夕陽的籠罩下形成了一幅壓抑而殘酷的風景，恰如其份的顯出了人在大自然面前的無力，看的他唏噓不已。

  「蔣家的地，真是寸草不生的，當時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但是在蔣家去安家做法之前，村民們就已經把這件事情和蔣家男人一直早亡的事情聯繫到了一起。」林楓說：「那時候就有人開始傳，說他們的地是受過詛咒，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只是，因為他們家的地只是不生東西並沒死人，而安家在受過法事之後，已經開始死人了，所以大家為了保命，也只能忍著在這片土地上種莊稼，只是種來種去的也不長東西，再後來，大家也就沒那麼拼了，能想辦法出去打工的就都走了，留下來的都是走不動的老人，極少有安哲這樣的。」

  「等下……」夏天突然好奇：「蔣家去安家地里鬧事的時候，安家人一直都沒出來管管？就讓他們在那搗亂了？」

  「這事後來我也問過。」林楓解釋：「說是那天蔣家準備了兩拔人，一拔人去地里鬧事，另外一拔人就把安家人都困在了家裡，一直困到地里鬧完為止。」

  「也是下足功夫了。」夏天點頭，感嘆。

  「嗯，不過，當時安哲並不在家，他在外地，所以蔣家人也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在那之前，我對安家這位少爺也是只聽過，沒見過。」

  林楓那時候因為不知道安哲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長相，所以在看到他那個模樣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受僱於蔣家的農戶，心生不忍，便想著過去問問，順路告訴他這個地方真不太行，他這麼年輕，乾脆就別在這硬熬了，能出去就出去打個工算了，結果這麼一聊，兩人居然聊出了點友情。

  「為什麼？」夏天再次奇怪。

  「因為他那時用德國的方法分析出了那塊土地的成份有問題。」林楓見夏天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乾脆換了簡單的方法：「植物種子，是挑土地的，這塊地，能種玉米好，種土豆就不一定好，再去種地瓜的話，還有可能生不出來……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夏天懂：「你的意思是，當時村里人都習慣於一種植物，一直沒換，而土地不知道什麼原因改了性質，已經生不出來了？」

  「對，基本上就是這個意思。」林楓點頭：「之前，那個地還真是種玉米的，而本地本身又不適合種玉米，再加上農民的養有點問題，到後來就越來越不長，換了個種子，再養一養地，說不定就能好些。」

  更重要的是，安哲那時候就知道了林楓的身份，更通過他，知道了蔣家老爺子早就已經沒了，蔣家大哥也在生命的末端，而同時生著病的還有蔣家的二小姐，蔣心悠。

  「蔣心悠那時候就有病的？」夏天意外：「你不是說到後來才……」

  「對，她當時就已經出現問題了，只不過沒有她爸和她大哥的情況那麼嚴重而已，大部分的情況下，她看上去還是個正常人，而且，不甘於在病榻上等死，經常化名出來玩。」

  倒霉就倒霉在這個化名上了。

  安哲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蔣心悠也一樣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然後一個心勁十足的年輕男子，就和一個情竇初開，又弱風扶柳小鳥依人的少女便那麼自然而然的，近乎於本能的開始了互相吸引。

  「敢情愛情故事都是這麼老套的。」夏天吐槽，吐完糟不夠，還鄙視了一頓肖釀：「你和你的蔣心悠是不也這麼老套？」

  肖釀回懟了她的鄙視：「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老套。」

  夏天沒怒，撲哧一聲樂了，肖釀這才知道她剛才居然是在逗自己：「你越來越壞了啊，不帶這樣的，說安哲的事呢，你沒事逗我幹什麼。」

  林楓輕咳一聲止住了兩人的打情罵俏：「說正事呢，當著我的面多少注意點……安哲認識蔣心悠就是很單純的因為她沒事經常出來玩，而且為了避開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動不動的就總去地里找農民玩，聊天，想從他們的嘴裡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兩人就這樣認識了，互生好感，然後彼此相戀了。」

  「蔣心悠說她是農戶的女兒？」

  「對，而且是讀過書的，說家裡為了讓他們家裡不再受窮，即使是個女兒身，也給送出去讀書了，不過書讀的不夠多。」

  男人麼，最喜歡的就是女人讀了點書，能聊聊，又讀的不夠多不會拿什麼大道理和你高談闊論爭古辯金的狀態，總之當時和安哲在一起的蔣心悠，越是裝著半懂不懂的模樣，越是能得安哲的心，再加上那麼點少女特有的敏感和羞澀，愣是引的安哲對她情根深種，樂不思蜀。

  可問題是，安哲他自己身上還有要查的事。

  安家土地上不停死人的案子。

  因為談戀愛的問題，讓他給耽誤了。

  「就是直到安哲去了蔣家，他們家那片土地上還是會有人死亡，而且，開始漸漸的有另外一種聲音傳出來，就是說當時蔣家請法師在安家地上下的那咒，實現了，導致安家的地，一碰就會死，逃都逃不開。」

  那個年代，知識不夠發達，會有這樣的傳聞出來實在很正常，而安哲雖然藉助土地開始有所收穫成功的留了下來，卻一直都沒有查到什麼相關的證據，來證明他們家的事情與蔣家有關。

  「這時候，蔣心悠和安哲的關係已經很近了，於是一天，安哲就對蔣心悠說了安家的事，只不過依然沒露自己的身份，而蔣心悠一聽是自己家的事，就大約猜出了他的身份，於是不想讓他誤會太深，更不想因為這件事讓他日後對自己恨起來，就跟著去查了。」

  「查出結果了？」

  「當然。」林楓說：「安哲在外面什麼都查不到，那是因為他根本觸不到蔣家的核心，但蔣心悠不一樣，她是可以碰到核心問題的，所以很容易就查到了她大姐殺人的事，但這件事，她不可能告訴安哲，硬是暗自藏在了心底。」

  「她以前不知道？」夏天問。

  林楓點頭：「她那時候是心思比較單純的人，後來……不太清楚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了肖釀一眼。

  肖釀倒是明白他的意思：「我認識的那個蔣心悠也不是心機多深的人，不用看我，繼續說你的。」

  林楓沒接話，於是繼續說蔣心悠。

  人心裡有事，病就會格外的重，蔣心悠一方面看著自己的大姐為了自己家裡的事情痛下殺手，讓一個又一個的人命喪黃泉，另外一方面又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在這個迷局中百思不得其解，日漸消瘦，心裡就格外的難過，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本來身體就不怎麼樣的蔣家二小姐，被這些心事壓垮了。

  安哲當時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蔣心悠又是他的初戀，蔣心悠一倒下，安哲完全無心做事，一門心思的就想見到蔣心悠，想知道她的情況，也就是在這個過程里，安哲知道了蔣心悠的身份。

  同時知道她身份的，還有安家的人。

  「安哲在查這件事情的時候，安家人也一直查，而且，安家人也很快的就查出了他們家死人的確是蔣家大姐搞的鬼，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可能會同意安哲的戀情，但最錯的是，安家沒有把這件事情壓下來，私下處理，而是把這件事情給擴大化了，直接鬧到了世人皆知。」

  兩個村子的人本來就不大，有一點什麼事自然會鬧開，而這件事，也讓本來就病重的蔣心悠雪上加霜。

  「她死了？」夏天不由的問，多多少少有點緊張。

  故事說到這，她已經在自己的記憶中把這個蔣心悠和肖釀的那個蔣心悠徹底的剝離開了，完完全全的當做了兩個人，而且怎麼聽他們的故事都是帶著悲劇色彩的，這不由自主的激起了夏天心底的，專屬於女人的那種憐憫。

  下意識的，她竟然希望他們有一個好的結局。

  但，沒有，只不過死的不是蔣心悠，而是安哲。

  「安哲？」肖釀意外，但問完之後便懂了什麼：「你的意思是，他被人打死的？」

  「對。」林楓點頭：「當時，我就在現場，而且是親眼目睹了他的死亡。」

  林楓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他死的很慘，幾乎是被人用亂棒活活打死的，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的傷，是被他自己家人打的。」

  「自己家人？」夏天咋舌：「為什麼還有自己家人的……」

  「怒其不爭吧。」肖釀感慨了一句。

  林楓點頭：「對，安哲隱姓埋名去蔣家打聽事的事情，安家人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是後來，因為實在無計可施，最終默許了這件事情，這時候再看他這樣，不僅沒有查出事情的原委，更愛上了仇人的女兒，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就這樣，安哲被兩家人活活打死了……」

  林楓說到這，抬頭看了看肖釀：「現在，你聽出問題在哪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