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孤獨、絕望

  常知樂又開始把玩起手中的鋼筆，對比之下，我則顯得很沉默，沉默是因為內心有無法去釋放的抑鬱，在我下定決心要重拳出擊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告訴我，魏如先已經對我完成了絕殺，這就是絕殺，一擊斃命，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常知樂又開了口，他用一種值得玩味的語氣向我問道：「此時此刻，是不是感覺很絕望。」

  我沒有直視他的目光，我低著頭回道：「我絕望是因為對這份感情還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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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上去像個悖論。」

  「這不是悖論，經歷過的人才會懂這種感受……」

  「那你覺得這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嗎？」

  「看上去是，所有人都好像被放過了……」

  不知道是被什麼情緒支配了，我和常知樂的對話聽上去是如此的機械，我很想終止這場交談，但又覺得心有不甘，於是，我終於抬頭看著坐在我對面的常知樂，我希望他能再說點什麼。

  他飛速的在轉著鋼筆，這應該是他思考的時候會做的一個習慣性動作，就像我會點一支煙一樣。

  片刻後，他才又開口對我說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心裡又無能為力……你和小清不是第一次面臨這種選擇了，上一次你為了保全金燦，選擇了和貝娜結婚……這一次，小清為了保全魏如先和你，還有茶國鋒、貝志遠，她也應該跟我結婚，因為這次要保全的人更多……大愛無疆的背後，肯定會有犧牲。」

  「你說的對，但是我卻感覺很刺耳。」

  常知樂笑：「擺在你面前的無非就是一個不進則退的選擇……我也一樣，最近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接受這個安排，反正最後，我是一定要找一個女人結婚的，我對小清很滿意，她身上有我喜歡的性格，她的性格能在很大程度上幫到我……但是，我也要對潛在的危險進行評估……你手上就有魏如先腐敗的證據，如果魏如先事發了，那這段婚姻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很大的負擔……所以……」

  常知樂突然加重了語氣：「如果我接受了這段婚姻，你就是我的敵人，因為到那個時候，我和魏如先就會成為一條船上的人，他如果倒台了，我們也會受牽連，至少在聲譽上會受到影響。」

  「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你要在我面前做一個厚道的人，如果你選擇接受這個結果，你就必須要把魏如先腐敗掉的證據交給我，你要跟這些是非徹底撇清關係，你絕對不能事後再報復……我的要求就是這麼簡單，但你得慎重考慮。」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小清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你，就證明你是她非常信任的人，基於這樣的信任，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和小清結婚了，你會以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和她相處呢？」

  「除了愛情，所有的一切我都會給她。」稍稍停了停，常知樂又對我說道：「事情走到這一步，你也沒有什麼掙扎的意義了，畢竟關係著這麼多人的命運，對於小清而言，這更不是一件能掙扎的事情，茶國鋒、魏如先、你，哪個是她真正能放下的呢？……我說的放下，不是一定要維持某種關係，比如父女關係，情人關係……她只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活著，茶國鋒依然是那個富甲一方的商人，魏如先叱吒政界……你，你就絕對自由吧，現在的你，有條件去選擇任何一種你想要過的生活，你的身邊也不缺優秀的女人，這就是你可以享受到的自由……從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我笑了，笑的有點瘋癲：「就在前幾天，你還跟我說，要我在你們結婚之前帶小清走，怎麼一眨眼的工夫，你就又換了一種說法。」

  「所有的變化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剛剛我和你說的很清楚，是魏如先妥協和讓步了。」

  「這種讓步對小清來說，確實很難拒絕……但你呢，你會得到什麼？得到一個可能會拖累你們的盟友，還有一個你永遠也不會去愛的女人？」

  「我現在不想和你解釋太多，等你冷靜下來，你自己會想明白的。」

  我徹底靜止了，如同一塊石頭，過了很久之後，我才開口對常知樂說道：「我的心裡，現在只剩下一個詞，悽慘……你見過比我更悽慘的人嗎？……你說的沒錯，我是好像什麼都有了，但如果仔細想想，我也真的什麼都沒有得到，我就是一個赤貧的人，我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悲慘、無奈、絕望……」

  「除了這些情緒，你還很憤怒！」

  「我能不憤怒嗎？」

  「但事情就是這麼發展的，你儘快把那個東西給我，不要拖延。」

  ……

  離開咖啡店，我好像徹底失去了目標，我不知道該去往哪裡，也不知道該和誰訴說此時此刻的心情，我就這麼在抑鬱症發作的邊緣徘徊著，這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我好像可以活著，也好像可以隨時去死。

  最終，我選擇了去老余那裡看看，我有一些事情要向他交待，我該動身去無人區了，此刻，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渴望無人區，但是卻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必須要走出來的信念。

  為了一個女人不至於如此，可是，當想起在自己和茶小清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情，我還是會感到傷感和絕望。

  我的信念被推翻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最愛，有的只是無奈的選擇和不得不去妥協的現實；可是，為什麼在做這樣的選擇之前，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呢？

  我們應該見一面的，然後用力的告別。

  ……

  我老遠就看見老余坐在門口的那塊空地上，他的手上拿著撲克牌，不斷的在排兵布陣，也可能是一個占卜的遊戲，總之，他看上去很投入，完全忽略了周圍環境的變化，我就這麼悄悄站在了他身後。

  「爸。」

  老余嚇了一跳，然後拍著心口對我說道：「你來怎麼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我是路過，順便過來看看你。」

  「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情要和你說……」

  我搬了一張小板凳在老余的對面坐了下來，他就開始對著我數落了，說我太狠，一點不戀舊情，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貝娜的名字，但我知道，他說的就是貝娜。

  我沒有太多情緒上的變化，只是淡淡對他說道：「這件事情你不用再說了，我準備明天就去公安局，證明貝娜和趙汗青不是敲詐勒索，是我心甘情願給了這麼一筆錢去投資他的公司。」

  老余看上去很驚訝，也許，他還有很多要罵我的話，但是卻已經派不上用場，我的原諒來得太容易了。

  是的，我甚至連讓貝娜和趙汗青在裡面受點教訓的想法都沒有了，我也想有變化，憑什麼都是別人在變。

  「爸，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

  老余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半晌才說道：「娜娜和趙汗青的事情，咱們就算是聊完了？」

  「聊完了，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只要你心裡有特別想做的事情，我一定會無條件滿足你……」

  老余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很用力的搖頭，示意沒有。

  「我媽呢？她有沒有什麼心愿沒有實現的？……」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我媽這個人比較現實，我就在漳州給你們買一套大房子吧，寫她的名字，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怎麼感覺你這小子有點不對勁兒？」

  我笑了笑，回道：「沒有，我這不是賺了一筆錢嘛，是時候回饋你們了，感謝你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我真的覺得這一趟沒有白來……」

  老余嘖嘖笑道：「到底是有錢了，境界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之前，我還一直擔心你怨恨我和你媽沒有在你和余磊之間把一碗水端平，現在看來，我就是閒操的心，你的心懷要比我們想像的大太多了，你不僅沒有怨恨我們，還在生活上學會了感恩……你這一趟肯定沒有白來，我們老余家窮了好幾代了，就在你這兒翻了身，你是我們老余家的驕傲……真的！」

  我沒有心情去深究老余為什麼會扯到這裡，我滿腦子都是自己即將進入無人區的畫面，我就站在邊緣處，看著漫天的大雪，以及赤貧的土地，焦慮、絕望、孤獨……

  我漸漸沒有了求生的欲望……

  夢就是現實的鏡像，所以，最後我所經歷的都與那個夢境相反，現實中沒有唱歌的女人，沒有一望無際的草原，而我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切，獨自面對著那種荒涼和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