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那我就收下了

  我早就已經知道老余是為了什麼來的，可是他能這麼沒有心理負擔的說出來，還是著實讓我吃了一驚，畢竟在我看來，和別人借錢真的是一件很難以啟齒的事情，即便對方是很好的朋友關係，或者是愛人，但只要涉及到借錢，我都覺得那是一種施捨。

  我真不知道老余是怎麼做到這麼毫無負擔且理所應當的，難不成真像唐果說的那樣，這就是一種人格的缺失？而余磊完美的從他身上繼承了這一點。

  即便心裡有這樣的不滿，我也沒有對老余說出來，因為這個時候的我，更在意茶小清的去向。

  

  老余在四十分鐘前見過她，而且是我們之前去過的那個拉麵館，這足以證明她一直都沒有走遠。

  我穿上了自己的外套，這就準備出門，老余又緊張兮兮的對我說道：「餘味，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小茶這個姑娘啊，我覺得她挺好，能把錢給你就代表是拿真心對你，能隨隨便便拿出這麼多錢，更證明她不是一般的姑娘……肯定比你以前的那個齊菲要強多了！」

  他把茶小清當「寶藏女孩」就算了，還藉此中傷齊菲，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便回道：「齊菲她家庭條件是很一般，但她最起碼知道奮進，知道怎麼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你活了這麼大年紀，知道什麼是人生嗎？知道自己要追求什麼嗎？」

  「我要沒追求，我能這麼出去賭嗎？……我賭錢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希望多贏點錢……你爸只是運氣不好！」

  「那你運氣可真是不好！」

  「可不，二十多年了，都還沒能轉轉運……」

  「你要能明白十賭九輸的道理，你不至於混成今天這樣……我要是有一天，被自己兒子這麼看不起，我就找個牆縫鑽進去，然後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為什麼這麼招人恨。」

  「跟你老子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分寸。」

  「你也就這個時候記得是我老子……我懶得跟你絮叨，我出去轉一會兒。」

  「我也出去轉轉，沒準能幫你找到小茶。」

  「她都不想搭理你，你去找她幹什麼？」

  「她哪是不想搭理我，是你辦事兒太混帳了！」

  「就是因為你，你三天兩頭的跑來問我要錢，誰能受得了？……她到底是欠了我的，還是欠咱家的了？」

  老余被我問愣住了，而我也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在他沒有辨明真假之前，便關上門，離開了這個出租屋。

  ……

  這樣一個深夜，我走遍了這附近的每一條街巷，可都沒有發現茶小清的蹤跡，我甚至去了那個廢棄的公園，也還是沒有一點收穫，最後失望而歸……我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主動去找她的第幾次了，我只覺得自己的意志正在被消磨，然後一點點去接受了茶小清跟我再也沒有一點關係的事實。

  我覺得，即便我有錯在先，但我也已經努力過了，實在找不到她，只能當是命運的使然……

  其實，我心裡比誰都清楚，不管我的世界裡有沒有出現過茶小清這個女人，我的生活都一定會回到原來的那個軌跡上去，她只是一塊石頭，掉進了我的河裡，我們的交集，也就只有那「嘩」的一聲，在這之後，她是她，我還是我。

  ……

  回去之後，我讓老余去住了我之前住的那個旅館，並告訴他，不要指望從我這兒再弄到一分錢，如果這是我媽的主意，就讓我媽自己來找要，而不是一次次讓他做傳話筒，一次次用這個家庭的冷漠來消磨我的耐心。

  大概是見我真的找不回茶小清了，老余也沒有再逼我，第二天一早，便自己又坐火車回了漳州。

  我心裡更加對這個家庭充滿了不屑，我這和茶小清還沒怎麼樣呢，他們竟然就已經把茶小清當成了是他們取之不盡的「寶藏女孩」。

  我覺得，人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志短。

  ……

  到了公司，我照例代表我們二手車部門向大老張匯報了最近的買賣情況；不出所料，我又挨了大老張一頓訓，因為整整一個星期，除了賣掉了茶小清的那輛二手車，便再無斬獲，而且這輛車還是公司內部的自產自銷；大老張罵我最近鴨蛋吃多了，做什麼都夾著一股臭鴨蛋的味道。

  大老張才是我們公司最毒舌的一個人，他就是在嘲笑我賣不出車，連著吃了一個星期的零蛋！

  ……

  我發泄似的將最近的二手車信息全部在自己的朋友圈裡發了一遍，又逐個打電話拜訪了最近有意向買二手車的客戶……我以為這麼幹，自己就會充實一些，可在閒下來的那一瞬間，卻更加茫然了……

  我希望大老張能成為我人生中的導師，是我的伯樂，可他卻是那個把我罵的最慘的人；我希望作為父親的老余能有一雙寬厚的肩膀，可以讓他這個漂泊在外的兒子偶爾依靠一下，但最會坑我的，就是他；我還希望我媽能在做上一頓好飯好菜時，會惦記著我，可事實是，她從來都沒有給我一個好果子吃……

  想到這些痛處，不禁有些難過，我先是搖頭苦笑，又有點想哭……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兒做錯了，以至於現實和理想會產生這麼大的偏差。

  ……

  「餘味，你在忙什麼呢？」

  我抬頭看了看，沒想到站在我身邊的人是唐檸，我驚訝地看著她，問道：「你怎麼來我們公司了？」

  「來看看我姐……也來看看你。」

  「我和唐果在一起工作兩年多了，從來都沒見你來過我們公司！」

  唐檸笑出了兩個酒窩，她將手別在身後，回道：「所以，我今天是特意來的啊……我怕晚上忙，沒時間找你，就趁著中午過來了……這個禮物送給你。」

  說著，唐檸就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拿出了一個男士錢包，並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有點惶恐：「你突然送我禮物幹嘛……這錢包可不便宜吧？！」

  「不管是便宜還是貴，都是我的一份心意……這就當是我給你交的一份學費吧，謝謝你教會我怎麼做生意。」

  我更加惶恐了，我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尷尬的笑道：「你真的是太高看我了，我這就是三腳貓的功夫……剛剛，我們老闆還罵了我一頓，罵我是臭鴨蛋……知道什麼是臭鴨蛋嗎？……就是我這種一個星期賣不出去一輛車，還好意思在公司領薪水的。」

  唐檸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既然在這兒乾的這麼不開心，那你就和我去賣奶茶吧……賺多賺少，我都分你一半兒。」

  「別開玩笑了，我真的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咱們這個純粹就是朋友間的互相幫忙，完全不計回報的。」

  「收下吧……昨天看見你的錢包都掉線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用得上……」

  我不回應，唐檸便又拉住我的手，撒嬌似的說道：「收下嘛，收下嘛……我第一次給別人買禮物……你如果不要，我會很沒面子的……」

  「那……那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