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無法感同身受

  這麼走了一會兒，我終於帶著茶小清來到了那個廢棄的公園；這個公園雖然廢棄，但卻並不破敗，甚至嚴格來說，它從來都沒有被廢棄過，只是因為它的旁邊又建了一個更大的公園，才被那些習慣喜新厭舊的人們給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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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我習慣性地點上了一支煙，然後眺望著遠處的海面，一陣失神……

  「餘味，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看得出來，剛剛賣花的那個小女孩家境很不好，你為什麼不願意在她那兒買一束花呢？也許你買一束花，她明天就能給自己多買一套文具，或者一件衣服。」

  「可能因為我自己也是一個銷售吧……所以就很討厭那些賣東西的套路……呵呵，是不是覺得我挺冷漠的？」

  「我倒沒有覺得你冷漠，我只是感覺你心裡有很多叛逆的東西。」

  「是麼？」

  我轉頭看了茶小清一眼，她已經摘掉了帽子和口罩，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我剛剛看過的地方，她真的很漂亮……

  就在我有些失神的時候，她又捧起手上的那束花，笑了笑對我說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送的花……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過花了。」

  我也隨著她笑了笑，然後又深深吸了一口煙，我心裡有些不忍，因為我很可能在吸完這支煙之後，就會向她坦白自己的想法，我必須得讓她搬走了……

  茶小清卻在這個時候，輕輕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心隨之一顫，不知如何是好，我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僵坐著，該吸的煙沒吸完，該說的話也沒有說。

  「餘味，你有愛過一個人嗎？」

  我怔了一下，才回道：「有，我以前談過一個女朋友，你還用過她的東西。」

  「既然相愛，為什麼還會分手？」

  我終於抬起手吸了一口煙，然後反問道：「幹嘛聊這些？」

  「出於對你的好奇心，你也可以當做是我無聊，兩個人坐在這兒，總得有個話題吧。」

  「過去的事情不想再提了……」

  稍稍停了停，我又試探著向她問道：「你呢，應該也有過感情經歷吧？」我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我一直有這樣的懷疑，我覺得她口中的那個男人，實際上就是她的男朋友，否則，她不會這麼盲目的信任。

  卻不想，茶小清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說道：「在感情方面，我算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我更注重精神上的感受，所以不管面對什麼樣的男人，都會覺得不是那麼完美，久而久之就給了別人一種很高傲的形象……最後反而沒有人敢追我了。」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精神上的感受是什麼意思。」

  「兩個人必須患難與共、不離不棄……但患難與共不是說出來的，是必須在一起經歷過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才會激起這樣的情感……」

  我似懂非懂，而茶小清似乎也有所保留，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又笑著對我說道：「餘味，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你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我可以請你去旅遊，冬天的瑞士是最美的，我們一起去瑞士玩一個月好不好？」

  我回應了茶小清一個笑容，又說道：「我哪有那麼長的假期！……到時候，你可以發一些照片給我，也算是我和你一起體驗了。」

  「你可以把工作辭掉，然後給自己放個長期，至於以後，我應該有能力幫你找一個更適合的工作。」

  清冷的月光下，我看見了茶小清一臉憧憬的模樣，也看見了她心底的渴望……其實，她也並不是一個很複雜的女人，她只是被現在的環境給壓抑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和你說大話？……我只是暫時遇到了麻煩，等我解決了這些麻煩之後，我向你承諾過的，都一定會做到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下意識搓了搓手，終於將心一橫，對她說道：「你恐怕不能在我這兒繼續住下去了，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我是剛剛去給你買粥的時候，遇到了我的房東，他告訴我，明天派出所會對我們這個片區做一次外來人口的普查登記……我這兒已經不安全了，你還是趕緊換地方吧……最好今天晚上就搬。」

  茶小清的臉色頓時變得黯然，隨即又用很質疑的語氣對我說道：「這只是你的藉口對不對？……你是害怕引火燒身。」

  「不是藉口，我真的是在為你考慮……」

  茶小清丟了魂似的看著我，很久很久之後，她才低聲向我回道：「可是我不知道還能去哪兒……餘味，你告訴我，如果你是我，你現在會怎麼辦？」

  「對不起，我不是你，我沒有辦法感同身受。」

  「那不用多說了……我現在就從你那兒搬走。」

  ……

  等我們再次回到出租屋，已經是深夜的十二點半，我就坐在客廳里，茶小清在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我心裡很不好受，但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我甚至不敢去問她，接下來要去哪兒……

  我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剛準備點上的時候，茶小清已經將行李收拾好了，她沒有看我，也沒有多說話，只是將屋子的鑰匙扔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抬頭看著她：「你那兩萬塊錢，我會還給你的。」

  「不用了，我們以後恐怕沒有機會再見面了……這錢就當是我對你的感謝吧，你總算是收留了我兩天。」

  我下意識咽了咽，然後艱難地對她說道：「這一年，我應該都不會搬家，如果你度過了這個難關，你就還來這兒找我，這錢我必須還給你……要不然，我良心會過不去的！」

  茶小清笑了笑，她什麼都沒有再說，隨即便拎著自己的行李包走出了這個屋子；但我分明在她的笑容里感覺到了失望和無助。

  我就這麼站在窗戶口看著她……她一個人站在樓下的花池旁，很久都沒有離開；我知道，她是真的沒有地方去了……

  可是，我不能心軟，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不能再收留她了……我就這麼逼著自己轉過頭，不再去看她。

  我坐回到沙發上，狠狠抽了一支煙；可我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我又跑到陽台的地方看了看……

  這次，她是真的走了！

  這一瞬間，我的心也變得空空蕩蕩，就這麼失神地看著她剛剛站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