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只談買賣，不談生活

  打開窗戶，我迎著有點蕭瑟的冷風，撥打了唐果的電話。在等待接通的過程中，我回頭看了茶小清一眼，她已經完全昏睡了過去，看上去特別安靜，這應該也是她所追求的，否則不會喝那麼多的酒，畢竟睡了，也就意味著告別了所有的煩惱和麻煩。

  電話被接通，我原本想直接說出茶小清的名字，但略微一考慮後，我還是儘量用平靜的口吻，對已經迷迷糊糊的唐果說道：「你能不能來我這兒一趟？」

  「現在？」

  「嗯，現在。」

  電話那頭的唐果笑出了聲，繼而對我說道：「餘味，咱們認識這麼久，你這狐狸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啊！現在都幾點了，你找我過去能有什麼好事兒？……我得鄭重提醒你一下，我現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我不能答應你這麼沒有思想品德的要求……」

  我打斷了還想繼續說下去的唐果：「你想什麼呢？！……我就是讓你過來幫個忙，我現在遇到一個特別麻煩的事兒……你帶一套你自己穿的睡衣過來，越快越好！」

  「你是不是變態啊？讓我帶著睡衣去找你……要不要再帶一瓶酒，讓你有藉口，酒後亂性？……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就不能像個爺們兒一樣，非得用這些無聊的道具來掩飾你齷齪下流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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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果連環炮似的發問，把我問懵了，半晌才向她回道：「你誤會我意思了，我帶了一女的回家……」

  「什麼，你帶了一女的回家？你還能更邪惡一點嗎？讓我穿著睡衣，去參觀你的作案現場；還是……你有更不要臉的想法？」

  「你給我閉嘴，能不能等我把話給說完……」

  我說話的語氣有點重，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從迷迷糊糊的狀態，突然變得這麼亢奮的。唐果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損友，她喜歡開我玩笑，更喜歡看我笑話，為此常常不惜胡說八道，我這人寬宏大量，也不太會和她計較，最後反而形成了一種默契，讓我們成了公司里非常要好的異性朋友。

  但這一次，她有點過了，我不太喜歡她拿男女關係亂開玩笑，我無所謂，而她是一個已經有男朋友的女人，這會讓她顯得有些輕佻，我只是在愛護她的名譽。

  見唐果不說話，我又開口說道：「等你過來了，我再和你解釋；她喝多了，吐了自己一身，我是讓你來替她換衣服的，我不太方便。」

  「哦，那你把地址發給我。」

  ……

  我將地址發給了唐果，隨後又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深夜的１２點半；說來真是奇怪，我和唐果認識這麼久，她從來都沒有來過我的住處，這次她是真的要來了，卻是深更半夜；我不禁有點恍惚，總感覺自己原來的生活節奏，被這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給打亂了，繼而感到疲於應付。

  但馬上就會結束，因為我知道，一旦唐果知道我收留的是茶小清，一定會讓我把茶小清交給警察，因為但凡是一個正常人，都會是這樣的邏輯，先不說五萬塊錢的懸賞，只把茶小清留在身邊，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唐果她絕對不會讓我去冒這樣的險。

  ……

  二十分鐘後，我的房門被敲響；剛打開門，唐果便故作一副躡手躡腳的模樣，然後走進了屋子裡。

  看見躺在沙發上的茶小清後，她並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大吃一驚，她用手指勾住茶小清的下巴，先是打量一番，然後又用戲謔的語氣對我說道：「餘味，真是看不出來，你的朋友圈裡竟然還有這種質量的女人……老實交待，到底是在哪兒勾搭上的，人長的好看就算了，還一身名牌……這絕對不是你能搞定的女人！」

  我看著唐果，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她根本沒有見過茶小清，雖然她和我是一個公司的，但是茶小清賣車那天，她被老闆安排去了車展，所以她對茶小清的認知，只停留在大家的口口相傳中，她是沒有見過茶小清本人的……

  我本應該告訴她，這就是大家最近一直在議論的茶小清，可是在話到嘴邊的那一瞬間，我猶豫了，繼而改口對她說道：「是我的一個客戶，最近遇到一點煩心事，本來是找我吐槽的，沒想到她喝了這麼多……」

  「呵呵，把客戶變成親人的，你是第一個……別說，咱們的客戶圈，還真都不是凡人！」

  我沒有言語，也不意外唐果沒有聯想到是茶小清，畢竟在她眼裡，我餘味還算是個精明的男人，怎麼說，都不會幹出這麼愚蠢的事情，因為誰都知道，招惹茶小清，就是在招惹麻煩。

  ……

  我退到了陽台上，唐果替茶小清換上了她的睡衣，然後我們又一起將茶小清扶到了我的床上。

  我的心情有點複雜，所以又多看了茶小清一眼；這個細節被唐果捕捉到了眼裡，繼而似笑非笑的向我問道：「你今天晚上不是打算和她睡一張床吧？」

  「我睡沙發。」

  「睡沙發？就你這鳥籠一樣大的地方，人家隨便翻個身，你都得想入非非……」

  「那我也沒地兒去。」

  「收拾東西，我給你去酒店開個房間……」

  「不用這么小題大做吧……我要是沒有一點自制力，就不會喊你來了。」

  「不行，你必須去酒店開房間……我跟你說，這不是你能招惹的女人，你得清醒點兒，你就是一個賣二手車的，你都不知道她背後的男人是誰，別給自己亂惹麻煩了……我是真的怕你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你怎麼知道她有男朋友，或者已經成家了？」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我們只會為了感情上的煩惱喝酒，也只會因為感情上的事情，去找另外一個男人訴苦……等她清醒了以後，你什麼都不是……所以，在她清醒之前，你得先清醒過來……還有，我再說說你的壞毛病，別沒事兒就跟你那些客戶瞎聊天，你以為自己是太陽啊，誰都想暖……其實人家只是把你當垃圾桶，都一股腦的往你這兒倒垃圾，不會和你認真的。」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就是一個賣二手車的，以後我和我的客戶只談買賣，不談生活。」

  ……

  唐果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但我還是聽她的話，去外面找了一個旅館住了下來，我只是在同情茶小清，我覺得她挺可憐的，所以就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希望明天醒來，她會靜悄悄地離開，而我就當做了一場夢……我相信她是被冤枉的，所以希望有那麼一天，她能替自己找回公道。

  我知道，當自己選擇對唐果隱藏她身份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放棄了對她的企圖心，是的，潛意識是不會騙人的。

  ……

  次日，我一早便起了床，然後又匆匆趕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跟我所設想的一樣，茶小清已經走了，她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帶走了她的一切，甚至是那套換下來的髒衣服。

  可是屋子裡，似乎仍彌留著一些未消散的酒氣，這讓我失了神……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打開了窗戶，然後一邊眺望遠處，一邊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對於我來說，這個陰鬱的早晨，就是新一天的開始。

  我沒有多大的理想，只希望自己能變成一個有錢人，因為只有錢才能解決我現在所遇到的一切麻煩。

  但我又很痛恨錢，因為也是它，讓我丟失了一切真摯的東西，正是基於這種痛恨，所以我才會放過茶小清，也放棄了那五萬塊錢的懸賞。

  想來，我也不是感性，我只是在努力的做一個好人。

  ……

  到了公司，一群人聚在一起，其中就有唐果；我也湊近看了看，他們是在看武小海的手機，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茶小清的照片，他們又在討論茶小清了。

  頓時，我感覺被倒灌了一盆涼水，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唐果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我昨晚收留的到底是誰。

  果然，唐果轉頭看著我，眼睛裡充滿了憤怒和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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