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要賠錢

  餘震霆是緊趕慢趕坐第一趟班車回青溪，下站就直奔派出所。

  

  一看圍著這麼多人，李賓那槍還抓手裡，就心一沉。

  「還拿槍出來？收回去！」

  「他剛才還開了槍，余所長，你看見老許那樣子了嗎？就是被他打的！」

  老村長認得餘震霆，上前就指著老許叫屈。

  餘震霆也懵了，怎麼還把人打了？

  李賓急忙解釋：「是他自己撞的。」

  「監控里有嗎？」

  李賓頓時說不出話來。

  老許是被關在一間空房裡，不是關在審訊室，就是審訊室，不審犯人的時候，監控是不開的。

  開了監控就要錄像存檔，錄像帶很貴的。

  「你這叫乾的什麼事！」

  餘震霆勃然大怒，這就算老許真是自己撞破的腦袋，那沒有過硬的證據，跳進黃河也洗不淨。

  「賠錢，賠錢！」

  村民又喊了起來，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管沁喝起了白米粥，還在雜貨鋪買了包白糖，加兩勺在裡面。

  餘震霆趕回來，蔡添丁鎮定了些。

  餘震霆做了十幾年所長，在鎮裡算很有威望的了，各個村裡的村長村支書他都認識。

  有他在，事情不至於鬧大。

  就是……管沁也心眼太大了吧，渾不當回事啊。

  「下次沒白糖也得帶點鹹菜。」

  管沁是在跟秦晚湘說。

  「知道了。」

  秦晚湘卻想，我也不可能天天給你買早餐啊。

  那邊就聽到李賓聲音一高：「五萬？你們去搶吧！」

  「不給五萬我們就不走了！」

  老村長一揮手，人都坐在了地上。

  餘震霆臉也越來越黑，老村長擺明不給他面子，錢是要定了，沒錢別說走人，連屁股都不會挪一下。

  李賓不管昨晚把老許帶回來對不對，他都開了槍，事情已經搞得沒法收拾了。

  餘震霆也想態度強硬，讓綜治辦那邊的過來，加上所里的民警，硬把人都給攆走。

  但這招能不能用，還得看鎮裡的態度。

  「咦？那不是新來的管副鎮長嗎？」

  李賓終於看到管沁了。

  「黨政辦的蔡主任也在呢。」

  餘震霆一看，心下概然。

  這麼年輕？像個大學剛畢業的。

  自己混了一輩子都沒混上副鎮長。

  鎮派出所不像縣裡市裡的公安局，所長一般不會兼任副鎮長。

  他還想著能去縣裡做個副局長。

  「我去請他過來。」

  餘震霆大步過街，先朝蔡添丁一點頭，然後就說：「管副鎮長？」

  管沁應了聲，低著頭繼續喝白米粥。

  餘震霆硬著頭皮說：「事情管副鎮長都看到了，怎麼處置，您看……」

  「找蘇副鎮長。」

  餘震霆馬上弄明白了管沁的意思。

  這種事一個處置不當就是惹火燒身，管沁明顯是想做不粘鍋。

  「蘇副鎮長、管副鎮長都是副鎮長，您說話也一樣。」

  「治安方面的事情不在我的權限之內。」

  管沁的分管工作是農業、水利、交通、財政、住建、民政、教育、統計等，連消防隊都不歸他管。

  蘇學文也沒表示鎮上的日常工作，蘇學文自己分管的業務都交給管沁。

  管沁他這只是副鎮長，不是常務副鎮長。

  「我不能越俎代庖。」

  管沁把鍋甩得乾乾淨淨，眼裡看得清清楚楚。

  蘇學文躲起來，恐怕是昨晚就知道要出事。

  小河村鬧起來，不是他授意，他也有可能順勢而為。

  別看他就差一年退居二線，可一年時間，在沒有書記鎮長的情形下，他能做很多事。

  管沁的到來，一定打亂了他的布局。

  餘震霆感到頗為棘手。

  對面那幫村民是不嚷嚷了，可靜坐也是一種示威方式啊。

  「管副鎮長，找不到蘇副鎮長，您看還是發個話，我們好辦事。」

  管沁聽著就想笑。

  「他們是衝著派出所來的，不是衝著鎮政府，做錯事的是李賓，也不是鎮政府，你餘震霆就沒辦法嗎？」

  非要鎮政府來幫你扛？

  管沁說的很明白了，你餘震霆是業務能力不行呢？還是害怕擔責？

  你怕？我就不怕嗎？

  管沁跟餘震霆素不相識，憑什麼要幫你忙？

  餘震霆那張國字臉上的肉狠狠地顫了下，艱澀地說：「管副鎮長，事情鬧起來，鎮裡也難看啊。」

  秦晚湘都看不過去了，可也不敢幫餘震霆說話，在那干著急。

  管沁看了他半晌，才冷笑說：「你是所長，刑偵方面也不陌生吧？那姓許的村民拿頭撞牆，牆上肯定有血印吧？叫縣裡的刑偵隊派專家做鑑定會不會？」

  餘震霆臉上終於多了絲血色。

  「那牛我聽說不是許家的。那他就是早算計好了，報案說丟了牛，再帶派出所的人去找，」管沁分析著說，「他們又說牛死了，那牛多半夜晚就宰掉了。」

  餘震霆越聽越覺得在理。

  「說不定牛都是偷來的，所里查一查往前一周甚至一個月的偷牛案吧。」

  管沁繼續喝起了白米粥。

  秦晚湘給他帶的這碗特別大，少說也有三四兩，一時還喝不完。

  餘震霆心裡有底了，回所里先調出了偷牛案的記錄。

  果然一周前龍背村有一頭黃牛丟失。

  老許多半是偷了牛沒辦法出手，就想出這計損招。

  還想訛派出所一筆錢？

  碰上李賓喝多了，犯渾把他給帶回派出所。

  但這事要沒跟老村長通過氣，是不可能幹得出來的。

  餘震霆也對老許能幹出這種事一點不意外。

  老許就是個四十多歲還打老棍，從小就是小河村有名的潑皮無賴。

  只是把對象衝著派出所，有點膽子特別大了。

  「都給我起來！」

  餘震霆一出來就黑著臉一吼，嚇得一些膽小的村民一下就站起身了。

  老村長喝道：「都坐下！」

  「哼，事情查清楚了，李賓帶老許回來，是要查龍背村的偷牛案，他昨晚在幫老許找牛的時候發現那牛頭就是龍背村的失牛！」

  「有證據嗎？」

  「找龍背村的人去小河村一看就知道了。」

  老村長依然很有底氣，牛都宰了分了怎麼查得出來？

  「你們要不信，我們就去小河村走一趟。」

  管沁托著碗，慢悠悠地走上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