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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終章

2024-06-02 15:56:12 作者: 寧城荒

  沉重的腳鐐聲在狹長的廊道中響起,唐征步履沉重地走著,面色陰沉著,一言不發。

  警員小李和小王走在他身邊,擎著他的雙臂,畢竟這樣的連環殺人魔頭,一旦逃脫,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這一路回來,唐征也算配合,根本沒有表露出逃離的意思。或許內心的掙扎,已經夠讓他進退維谷。

  審訊室的大門被打開,唐征被押送進去,按在座椅上。

  兩名警員分別從兩側拉出手銬夾,將他的手腕固定在椅子扶手上。

  

  唐征低頭看著桌面,目光有些呆滯。

  這可能是長時間的沉睡給他帶來的後遺症,他雖然想起來很多事情,但此時頭腦仍舊有些昏沉。

  杜琛坐到了他對面,將筆錄的本子展開。

  「姓名?」

  「唐征。」

  「年齡?」

  「28歲。」

  「你是否承認殺人的罪行?」杜琛抬頭,目光筆直地盯著他。

  在之前的詢問中,每一次他都稱自己是唐程,而不是唐征。應激反應下生出的弟弟人格占據了他的肉體和思維,導致他無法記起發生過什麼。

  現在,當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顯然他已經記起來了。

  唐征遲疑了片刻,沉重地點了點頭,「人是我殺的。」

  「請完成你的供述。」杜琛按下簽字筆上的按鈕,將筆尖架在紙面上,隨時準備記錄。

  杜琛慢慢閉上眼睛,唇齒輕啟,開始述說那段經過——

  6月17號,患有噬血細胞綜合徵的弟弟唐程,在浩元集團的醫療實驗室內徹底停止呼吸。

  6月18號,唐徵得知了這個消息,從海外飛回。浩元集團拿出了事先簽訂的協議,協議條款表示雙方自願接受醫療試驗。唐征知道,那些新研製出來的藥物根本沒有進行過臨床實驗,而唐程就是那個小白鼠。

  有唐程本人答應簽署的協議在先,導致上訴無門。

  安葬的那一天,整個屍體的處理過程都是由浩元集團全權負責,被處理得極其隱秘。後來唐征私下調查發現,唐程的真實死因並不是藥物中毒,而是超級細菌感染。

  導致唐程死亡的根本不是藥物不合格,而是他在實驗室里染上了別的東西。

  他找上門去,可對方根本不承認有這種東西存在。

  唐征設法發動媒體製造語論,宋元浩也做出公關處理,事情就這樣被掩蓋下來。

  憤怒之下的唐征,展開了自己的復仇計劃。

  他第一個下手的目標是康教授,他知道這個人雖然是唐程的導師,但是極其喜愛名利。於是翻出了他學術造假的黑料,公之於眾。康教授名譽掃地,回家買醉。唐征一路跟蹤,伺機出手。做完一切之後,他將現場的痕跡全部抹去,只留下了唐程的指紋。

  這樣一來,便會造成一種已故者回來復仇的假象。這給杜琛等人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障礙,並且因為他很謹慎,沒有監控拍到他出入的畫面,甚至在案發當晚,許多監控都被破壞掉了。

  下一個是宋元浩,這人看起來囂張,實際上膽子很小,每天身邊都有七八個保鏢跟隨著。為了躲避糾紛,康教授死時他人正遠在海上遊玩。治療唐程的時候,實驗室意外發現了另一個特殊功效,此時已經研發出了另外一款藥物,重新占領市場,賺的盆滿缽滿。他不信什麼死人索命,所以毫無忌憚。

  唐征動用了一百架無人機,追趕上宋元浩的遊艇,然後投放下大量麻醉劑。在其昏迷之後,借用科技手段,將一針病毒打入宋元浩體內。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將無人機集體引爆,炸掉了整艘遊艇。整個案件的所有線索都被破壞,查無可查。當日海邊的人只說看到一群鳥撲向了那艘遊艇,之後遊艇便炸掉了。

  後來宋家人報警,聯繫當地警方進行打撈,最後打撈上來六具屍體,其中有一個正是宋元浩。法醫檢測到屍體感染惡性病毒,在病毒未向外傳播之前,立刻通知家屬做了焚燒處理。

  而那艘遊艇,早就成了空殼子,沉入海底。杜琛一行人沒有得到任何的證據。

  剩下的一個,是林藝。

  唐征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這個姑娘的時候,有些下不去手。

  他的做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拜訪了這個獨居在出租屋裡的姑娘,談起了唐程的死。從對話間他聽得出,這個女孩是愛著唐程的。只是救他心切,被康教授和宋元浩蠱惑,將唐程帶到了那邊,送進了實驗室。她很自責,覺得唐程的死與她有直接的關係,當場哭得泣不成聲。

  唐徵收回了即將抽出來的刀,轉身離開了那間出租屋。

  那一刻,他猶豫了。一個報復心極強的人一旦猶豫了,他便知道了那件事不該繼續做下去了。

  然而一天後,他得知了林藝在出租屋裡自殺的消息。

  完完全全的自殺。

  愧疚心作祟,她真的隨唐程而去了。

  雖說是自殺,沒有她殺痕跡,可心思很重的杜琛還是從現場發現了唐征來過的痕跡。他一直覺得康教授和宋元浩的死與唐征有關,林藝的死更是讓他直接盯上了這個最有殺人動機的人。

  復仇之後的唐征覺得內心一片空虛。

  警方沒有證據,但是每天都在跟蹤調查著他。

  他看過弟弟喜歡的那些推理小說。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要做過,一定會留下痕跡的。

  再狡猾的罪惡,也總有昭之天下的那一天。

  在一個宿醉未醒的清晨,伴著淅瀝瀝的雨,他從酒店的天台一躍而下。

  僥倖的是人沒有死,被下方的東西隔檔了一下傷害,但卻撞到了頭。

  之後的事,就是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那個夢裡,他變成了自己的弟弟,為了保護那些殺害他的人,奮不顧身……

  醒來的時候,唐征忽然想到一件事。

  小的時候,唐程很怕鬼,唐征總是笑話他。

  現在,他心裡滿是對弟弟的憐憫。

  人怕鬼神,鬼神未傷人半分。

  人輕信於人,卻換得滿身傷痕。

  杜琛手裡的筆在筆錄的末尾畫上一個句號,抬頭審視唐征。

  「以惡制惡並不是一種明智的復仇方式,法治社會從來不會把任何一個動私刑裁決他人的傢伙當做英雄。或許,你在自己心裡是個英雄,但對於死者的家屬而言,你也是那個毀掉他們家庭的惡人。希望你能悔改,下一次的話……啊不,不會有下一次了。」

  他搖了搖頭站起身,帶著工具離開。

  法院的量刑結果沒有出來,但是大概的結果,他已經有了定數。

  唐征坐在那把椅子上,面如死灰,審訊室的鐵門在他面前沉重地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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