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似的臉

  車，緩緩停在小區門前。

  司機從車門中抽出那柄價格昂貴的雨傘，撐開之後，站在雨幕中，拉開後排的車門。

  唐程手裡拿著厚厚的一疊紙巾，堵在鼻子前，望了一眼車外的環境。

  「到了？」他瓮聲瓮氣地問。

  「是的，唐先生。」司機將傘柄向前伸了一下，唐程下車接過來。

  司機從雨傘的遮蔽下退出去，站在雨中朝他微微欠身示意，而後轉身鑽進車內，驅車離去。

  唐程摩挲著傘柄處的車標，感覺像是在摸一塊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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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把傘的價格，抵得過他半年的薪水。而對於如今的林藝來說，這東西的價值卻微乎其微。

  在林藝身世揭開之後，林心儀對待兩人感情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最重要的原因當然是「門不當，戶不對。」

  如果林藝一輩子不與艾億良相認，或許林心儀也無所謂讓女人嫁給一個普通人，過普通人的日子。以唐程對林藝的好，他是合格的。

  可偏偏艾億良失去了艾琳娜之後，盼女心切，讓事態發生巨大轉折。如此一來身為母親的林心儀便不得不重新考慮林藝的歸宿。

  其實唐程自己也在思考，在這樣鮮明的對比之下，他內心是有很大壓力的。

  儘管他知道自己的家境也沒有很差，但這麼多年他一直獨身生活在國內，家人的力量他完全無法藉助。主要是，他覺得也沒什麼值得藉助的。他一個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和林藝的未來，他還沒來得及想。因為現在面臨的困境是個更大的問題，如果邁不過這道坎，林藝被幕後黑手殺死，那何來未來一說？

  在他眼裡沒有比林藝生死更重要的事情，那些雞毛蒜皮不值得理會。

  只是現在線索渺茫，對方的手法詭異，根本無跡可尋。

  檢測信號干擾的痕跡非常困難，而且中控顯示器已經被林藝砸壞了，查無可查。

  對方應該是採用了移動干擾設備，雨天無人機很難被使用，那麼很可能是靠車輛來發射干擾信號的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路程內距離兩人所駕駛車輛很近的車應該可以被查到，然後進行篩選。

  如今城市的高架橋上監控探頭要比正常路段還要多，比方說從城區的阜陽路上中環高架，一直到江州機場的三十多公里路程內，一共有四十六組監控攝像，每組約八個，加上幾十個單獨監控，這段距離的單向攝像頭多達四百個，平均幾百米就有一個攝像頭。

  看似贅余的布置，實際上是為了全面監視這段車流量最大的城市通道，交管部門能通過高清監視屏幕時刻觀察高架上的事故以及路況，採集各種交通數據，及時排除出行隱患。

  開車的人都知道，高架堵車的疏通難度遠超於地面交通，所以有關部門才如此重視。

  如此的布置，高架情況便一覽無餘。

  想到這一點，唐程趕緊開始回想車載中控受到干擾的時間和所經過的路段，他準備把這件事情告知杜琛。

  無論幕後黑手對他做出怎樣的威脅，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查出對方的身份，然後尋找其罪證，最後繩之以法。

  寬大的雨傘擋住了密集落下的雨水，沿著傘布淌下來的雨水匯聚成珠簾，唐程身在雨傘之下，從喧囂的世界中獲得一方寧靜的空間。

  他努力從意識深處搜尋蛛絲馬跡，可大腦卻似乎突然進入一種超負荷狀態，無法支撐思考。

  他撐傘走進小區，流水淌過他的皮鞋側沿。流水本沒有多大阻力，但他的步伐卻逐漸踉蹌起來。

  唐程的一隻手還堵在口鼻前，抓著那團阻血的紙。

  昏沉的頭腦使他無法保持清醒，就連思考也成了困難。

  他的大腦里出現大面積的留白，朦朦朧朧間仿佛看到一隻漂在河上的小紙船。水面突然起了旋渦，把紙船卷進去，他的思緒也一同被捲入進去。

  水面，激起一道不大的漣漪。

  唐程猛地抽回神，握著紙團的手下意識地向下按了兩下，壓住人中處的穴位。

  或許是流了太多鼻血，導致血壓太低，從而意識昏沉？

  剛才他還推測是不是血壓高造成鼻腔毛細血管破裂，現在又有了低血壓的症狀。唐程不禁攥緊了雨傘柄。

  自己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

  越來越頭重腳輕，就連呼吸也跟著沉重起來。

  唐程勉強撐著身子走到自己所在單元樓前，隔著雨幕，他看到一道身影也持著傘，怔怔地立在那裡。

  那人背對著他，沒有向前走的意思。似乎是在等人，又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唐程向前伸出手，準備向其求救，因為他感覺自己的狀況實在不太樂觀。

  可是手伸出去了，想說的話卻卡在喉嚨間，發出不任何聲響。

  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感。

  就在這時，前面的身影忽然動了。

  只見那人慢慢轉過身來，雨傘微微向上抬起。

  雨傘之下，竟然露出一張與唐程一模一樣的臉！

  唐程雙目圓睜。驚訝的同時，大腦中仿佛有根電源線被人突然剪斷，他眼前一黑，意識斷片，整個重重地向著雨水中倒了下去。

  手中的紙團跌到地面上，瞬間被流水融成細碎的糨子，鼻血止不住地淌下來，和雨水混合成一團殷紅。

  而站在對面的那張相同面孔上，自始至終都沒有浮現出任何波瀾。

  他上前一步，將雨傘遮蔽在唐程的頭頂，緩緩蹲下身去。用手指試探了一下唐程的鼻息之後，他嘆息著搖了搖圖，並從口袋裡掏出一部電話，撥出急救中心的號碼。

  「楓林苑三期，這邊有人暈倒了……是的，請儘快。」

  不同於唐程的嗓音，這人說話時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沙漠中逃出來，被風沙撕裂了聲帶一般。

  掛斷電話之後，他伸手將唐程扶起，看著與自己幾乎無異的面容，嘴角揚起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

  雨傘之下，如有平行時空交錯。雨傘外，大雨依舊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