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日子總要過

  進門時，滿屋子的飯菜酒香四溢，想來是大家在一同守歲。

  柳拂緹一坐下，葉氏就把陸澈抱了過來，歡喜地擺著他的小手晃蕩：「小澈兒，快瞧瞧是誰回來了？」

  陸宜和南笙兩個娃娃聽說柳拂緹回來了，也從外面的孩子堆兒里跑回來，一進門就一左一右扎進了柳拂緹懷裡齊齊喚道：

  「夫人！」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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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小鬼快起開，你們身上涼，當心給夫人過了寒氣！」

  葉氏單手把兩個娃娃拎開，滿屋子的人七嘴八舌了好一陣子，才注意到柳拂緹從進門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話，察覺到不對勁兒的大伙兒，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夫人，怎麼了？」徐錦上前彎身問，「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柳拂緹默然無聲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見她的狀態，又不敢一個勁兒追問，只能暗自在心裡猜測。

  陸宜年紀小，也不懂思慮什麼，跑到柳拂緹跟前，仰著小臉兒問：「母親，你怎麼了？你的手好涼，是不是外面太冷了？」

  柳拂緹望著這張天真的小臉兒，笑著搖搖頭：「不是。」

  「那是不是母親在外面沒吃飽，餓了？」陸宜不死心地問。

  柳拂緹摸著他冰涼的臉蛋兒又搖了搖頭，一顆眼淚卻忽然毫無徵兆地砸在了陸宜的手背上。

  陸宜趕緊墊著腳給她擦眼淚：「母親別哭，宜兒不問了，不問了……宜兒錯了……」

  柳拂緹見他緊張的樣子，只好把他抱過來，忍著哭腔淡聲解釋：「不是宜兒的錯。」

  「那母親為何哭了？」

  柳拂緹沉默片刻，儘量平緩地笑了笑：「母親的爹爹沒了，母親有些難過而已。」

  柳拂緹唇角笑著，可臉上卻滿是淒楚的淚。

  聽到柳拂緹這樣說，眾人意外又吃驚，素心趕緊上前蹲下去扶住柳拂緹確認：「老爺出事了？奴婢日前走時還……」

  「什麼時候的事？」徐錦問著，聲怕陸宜再惹柳拂緹難過，悄悄將他拉過自己懷裡。

  「今日一早。」柳拂緹按了下眼角，強行收回眼淚，重新抬眸問，「這段時間大家可還好？」

  「夫人放心，我們都好呢。」葉氏抱著陸澈坐在邊上，小心翼翼地安撫，「生老病死，人之尋常，夫人不要傷心過度，傷了身子。」

  「我沒事，休息兩天就好了。抱歉，今晚不能陪大家一同守歲了。」柳拂緹滿懷歉意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們原本也要散了，夫人好生休息，有什麼天亮了再說。」葉氏舒了口氣，趕緊起身，「錦兒，咱們先回吧。」

  柳拂緹拖著僵硬沉重的身子回了她們早就給自己備好的房間，雖經久未曾住人，可這屋裡卻沒有一點寒潮之氣，可見是有人日日在屋裡引炭暖著，時刻等著她回來。

  「夫人，要不要奴婢陪您說說話？」

  素心和蕊心站在門外問。

  「不用了，我有些乏了。」

  柳拂緹躺在榻上，閉著眼，卻毫無半點睡意，這一躺，便是睜眼挨到天亮。

  一早出房間時，柳拂緹才見他們把院內的紅燈都摘了，爆竹也掃乾淨了，院外的門上掛著兩盞白色貼喪的燈籠。

  吃飯時，大家都小心謹慎，一個字不敢多提，生怕說錯了話惹柳拂緹難過。

  柳拂緹躺了一晚上，沒有了昨晚的失魂，看起來和先前無差，反倒是這幾個人如履薄冰，讓她一點不適應。

  「咳咳……」柳拂緹端著碗咳了咳，「大年初一的，你們這是做什麼，不用顧忌我，該說說，該笑笑。」

  眾人不敢。

  柳拂緹只能換了個口氣，坦言道：「父親過世，我的確難過，可這日子總得過下去。這裡雖是柳家的院子，可你們不是柳家的人，該做什麼做什麼就是，有我一人給爹爹盡孝就夠了。」

  柳拂緹一邊說，一邊往嘴裡塞著根本嘗不出味道的飯菜：「葉姐姐說的沒錯，生老病死，人生常態，並不是一個禁忌話題，時常念叨著也就淡了，你們不怕越這樣，我越敏感？若你說一句我要哭，他說一句我也得哭，豈非要把我自己哭暈了？我不能倒下，咱們這一大家子往後的生計，都還指望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