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人在家就在

  飯後一早，大年初一，私鹽案昭示，萬眾譁然。

  梁州陸家表親陸成椋一脈，以陸成椋為首的男丁與蔣氏全部處斬，其餘女眷盡數發賣。京城陸家，雖有瓜葛，但經查證，牽涉不深，著，削陸家永亭侯爵之位，收御賜府邸，陸家上下，貶為庶民。朝廷內，下至梁州府台，上至禮部侍郎，戶部尚書等一干涉事人等，接連下獄候審，卻獨獨沒有任何關於太子李洵的處置。

  柳拂緹看著素心從主街告示欄里一字不落抄回的昭示，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這樣的裁決，與她所設想的幾乎無差，只不過在尚未塵埃落定之前，始終懸著半顆心，現下，終於可得片刻安穩了。

  「素心，你把我先前準備好的東西拿來，再把兩個姨娘叫來。」柳拂緹將抄紙擱置在旁，等著二人過來。

  葉氏從外買菜回來，一進門就高興得直抹淚：「夫人，您瞧見告示了嗎？咱們活了，真的活了，咱們都不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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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錦也眼含熱淚地看向柳拂緹：「是啊，這可是咱們夫人用半條命換來的。」

  柳拂緹笑著點了點旁邊的紙：「素心一早就告訴我了。咱們都活了不假，可你們也瞧見了，侯府沒了，從今往後，大家都不是官眷，只是尋常百姓了。」

  「這有何不好？」徐錦並不覺得有什麼。

  柳拂緹沒說話，只從一旁的小盒子裡拿出兩封紙書來，一人一邊分別遞給徐錦和葉氏：「我雖不是侯夫人了，卻還是陸家名義上的主母，這是我以主母之名寫的兩封休書，如今陸家倒了，可你們還年輕，特別是錦兒，不應該守在這過一輩子，拿了這兩封休書，今後你們想改嫁，或是做別的什麼，都……」

  柳拂緹話還沒說完，徐錦就倔強地抬手擦了下淚，直接將那休書當著她的面給撕了，面上卻是一如尋常般溫聲：「夫人與我們說這話，就是在打我們的臉。既如此，我也表個態度，我的命，我娘的命，都是夫人救的，我哪都不去，什麼改嫁不改嫁的，反正我這身子也完了，男人也沒幾個靠的住的，我不走。」

  葉氏聽徐錦這麼說，雖沒把休書撕了，但也堅持還給了柳拂緹：「夫人，侯府雖散了，可家還沒散，你瞧瞧澈兒，還有宜兒，孩子們都還在呢。雖然說咱們幾個外姓人，湊在一起維持這個已然不存在的陸家，有些荒唐，可夫人常說，咱們是一家人，既如此，當不在乎什麼陸家，柳家，還是旁的姓氏，只要人都在，家就在。」

  「人在，家就在……」柳拂緹將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意味深長，只神色還是有些顧忌，「可這個家已經不比從前了，出事之前，我手上的莊子能賣的全賣了，如今柳家的生意沒了，我也被趕出了柳家，現下的存銀不多……」

  徐錦一臉認真地搶著說道：「夫人放心，我不用吃太飽，一日一頓飯，若是實在沒有，不吃也罷！妾身不會拖累夫人……」

  葉氏連忙跟著點頭：「對，妾和宜兒也是。」

  柳拂緹看著兩人信誓旦旦的樣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我不是說這個，我豈會覺得你們是拖累？我只擔心若要維持生計，只怕日子會艱苦些，你們不跟著我，或許能過得更好……」

  「原來夫人是擔心這個……」徐錦長舒了口氣，與葉氏相視而笑，「說句不怕夫人笑話的，妾身和葉姐姐從前也不是什麼富貴人，沒過過幾日養尊處優的生活，即便是到了陸府，不愁吃穿，但也……」

  徐錦沒把話說盡，頓笑著轉言：「夫人不在的這一個月，妾身和葉姐姐也把這事給算計過了，這樣坐吃山空定是不行，可我們這許多人，許多手，難道還養活不了三個娃娃嗎？」

  許是葉氏和徐錦的眼神太過堅定，柳拂緹也很久沒看到過這樣對生活充滿盼頭和信心的目光，竟也有些被感染了，垂眸生笑：「說得也是。」

  「夫人這是……不要我們走了？」葉氏後知後覺地眨眼看向徐錦。

  「你問夫人唄。」

  葉氏轉而迫切地看向柳拂緹。

  柳拂緹只好將那封休書從新收好，平笑道：「你們不想走，我總不能拿掃把將你們趕出去吧？不走就不走吧，都在也好。至於生計……放心吧，只要有我一口飯吃，定不會餓著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