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誰敲打誰

  馬車靠在侯府巷前，柳逾塵想把腿腳不便的柳拂緹送進去，卻被她攔在府門外：「我自己可以……」

  「唉，現在連門都不讓進了。」柳逾塵故作失望嘆了口氣。

  

  柳拂緹雙頰緋紅，謹小慎微地整理髮髻：「瞧瞧亂不亂？」

  「不亂。」柳逾塵說著，順手將她頭頂上斜下的海棠簪悄悄扶正，眸中滿是喜歡。

  柳拂緹一面幫他理了下衣領，又擺正官帽，一面帶著不舍的尾音望他：「那我回去了啊……」

  「小心腿。」柳逾塵不厭其煩地再三叮囑。

  柳拂緹應下，要轉身時，又想到什麼，忽而扭過臉道：「三叔他一時衝動，你別放在心上，他不是有意這麼對我的。」

  「我知道。」

  柳逾塵聽到她為陸雲舟說話，有些不滿，不過向來理智的他，還是在片刻後，如實解釋道：「他今日這麼激動，的確是柳家牽連了他，所以我才沒跟他計較。」

  「柳家？」柳拂緹未明緣由，有些莫名其妙。

  聽柳逾塵說完柳家和褚六之間的摩擦，柳拂緹回府時有些魂不守舍，腦子也混亂一片，現在回頭想想自己衝動之下對陸雲舟說的話，的確有些過分，況且人家也試圖解釋過，可她當時也不知怎麼了，只一門心思怕他重蹈覆轍，什麼都聽不進去。

  「嘖……」柳拂緹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腦袋，剛剛該聽他把話說完的。

  進了府門，素心和蕊心老早就在這等著了，她差兩個丫頭先回去，想要去找陸雲舟把事情問清楚，不想陸雲舟並未回府，找來大牛一問，大牛也稱他沒同眾人一起回來，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哪，許是在哪喝酒解悶兒吧。

  柳拂緹無奈，只能暗暗想，等他回來把話說開就好了，陸雲舟也不是這么小心眼的人，大不了做頓好吃的給他道歉就是，況且他還踢了自己一腳，這一腳可不輕，眼下連走路都困難了，勉強算扯平了。

  「夫人，老夫人請您去金州園一趟。」

  柳拂緹正一個人揉著小腿出神，金州園的人就來傳話了。

  自陸宥林一走，老太太一直臥病，柳拂緹去瞧過幾次，都被趕出來了，便也懶得再去，今日她這般無緣無故叫自己過去，准沒什麼好事。

  奈何陸宥林喪期未滿，自己若不去，免不了落人指點，先前她還不怕這些，這兩日也不知怎麼了，總怕被人挑出一點毛病來，更怕這口舌順帶著落到自家兄長身上。

  柳拂緹被兩個丫頭扶著，步履艱難地進了門，老太太正抱著暖爐圍著被子坐在前榻上，原本還有幾縷黑絲的頭髮，如今已經全都花白了，人瘦了一大圈兒，眼窩深深陷著，蠟黃的臉上已經有些不少褐斑。

  她沒叫柳拂緹坐下，而是強撐著場面出言譏諷：「如今宥林不在了，這侯府都是你說了算，你可高興了？」

  「老夫人這是說得哪裡話，亡夫尚未過喪期，我有何可高興的？」柳拂緹自顧自坐在邊上，也不客氣。

  「我還當你不知道呢！宥林屍骨未寒，你現下就敢去那齊元館，你是要把這個家敗光不成？那齊元館是什麼地方？里里外外有幾個女人？你可是德正侯夫人，繼侯陸澈的親娘！你還有沒有半點婦道，竟敢光天化日地往那男人堆兒里扎！你不要臉，我們侯府不要臉？我這張老臉還……咳咳……」老太太氣得直咳，梅姑姑趕緊上前給她撫背勸慰。

  「若往男人堆兒里去幾次就沒臉了，我瞧這侯府的顏面也不過如此。」

  柳拂緹挺正身子，言辭溫吞，攜著滿不在乎的目光看過去：「老夫人既知道現在侯府是我說了算，最好還是少過問我的行蹤，免得您聽了不高興。畢竟我要操持全家謀生計，不出去拋頭露面，不往男人堆兒里扎，難不成跟您一樣，守在這院子裡坐吃山空，全指望新侯那點俸祿養活一大家子？」

  「我沒法跟您承諾什麼，也不認為我有錯，若您偏要和自己過不去，那我只能說，這樣的日子還長著呢，老夫人需得習慣才是。」

  「你……你真當宥林不在了，這個家就沒人管的了你了嘛？我還沒死呢！」老太太一著急，掀開被子就要起來。

  柳拂緹卻比她先起身，用高她一頭多的目光往下掃著，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眼下看來，是這樣的。」

  「你……」

  老太太一聽這話，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柳拂緹斂起笑色，正聲道：「老夫人不必如此生氣，身子是自己的，您得養好才行。你放心，只要您在這侯府一日，該著您老人家的待遇，皆和從前一樣。您大可不必因為從前待我不好，心虛怕我報復，就這般敲打我。」

  柳拂緹頓了下，看著她繼續提點：「當然了，您若不願享這平穩日子，非要鬧得上下不安生來讓我難受，那咱們就都別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