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堂小姐

  「你要的這些……」柳拂緹提裙邁進門，毋庸置否地笑道，「全都沒有。」

  「什麼？」燕梨兒不可置信地皺眉，「這已經是我能想像到最差的了，你們這麼大個侯府，不會沒有吧？」

  「看來堂姑娘是在金銀窩子裡長大的，只可惜我們這是侯府，不是皇宮。」素心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燕梨兒倒沒惱，反而覺得有點道理，無奈妥協道：「罷了罷了，把最好的拿給我就是，旁的都無妨，睡覺的地方不舒坦，我睡不好，睡不好就會掉頭髮。」

  蕊心看了柳拂緹一眼，柳拂緹也只是點點頭：「就按照堂小姐說得做吧。」

  燕梨兒這才開心了些，坐在柳拂緹的榻上拍了拍：「姐姐，我睡了一圈，你這張榻就不錯，雖比不上我的，卻也舒坦。」

  「那讓給你吧，我去偏房睡。」柳拂緹依著她，正準備拿了寢衣出去，外面卻劃下幾道悶雷。

  雷聲突然，閃電大作，天好像一下子就變了。

  柳拂緹雖嚇了一跳，不過秋季多雨，已是見怪不怪了，不想燕梨兒卻驚叫一聲，趕緊上前扯住柳拂緹，顫顫道：「姐姐，你……你今晚能不能別走，和我一起睡？」

  柳拂緹獨居慣了，突然和別人一同躺在榻上，有些不自在，許久也沒睡意。

  燕梨兒卻緊緊抱著柳拂緹的手臂，外面每響起一道雷聲，她就會抖一下，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把柳拂緹抱得更緊一些。

  「公主怕打雷？」柳拂緹小聲詢問。

  燕梨兒木訥地點點頭，許久才悶哼一聲。

  柳拂緹聽到她呼吸繁重，還帶著濃厚的鼻音，察覺不對，回頭借著微弱的光亮一瞧，她竟哭了。

  「怎麼哭了？怎麼了？」柳拂緹轉身問。

  燕梨兒趕緊用被子捂住臉，命令道：「不許看。」

  「好好，我不看。」柳拂緹只好躺平。

  大半晌沒聲，柳拂緹以為她睡了，她才從被子裡出來，喃聲道：「我從小就害怕打雷，可是母妃從來不陪我睡覺，宮人們更不敢陪我一起睡。有一次我壯著膽子，冒雨跑去母妃寢殿，卻見母妃抱著弟弟，在哄弟弟睡覺，就因為我比弟弟早生出來，母妃和父皇都覺得我是姐姐，我應該堅強一些，可我和弟弟是雙胞胎，我明明和弟弟一樣的年紀，我也是孩子，我也會害怕啊……」

  柳拂緹看著縮在被子裡的燕梨兒，肩膀一聳一聳地偷偷哭，心裡也跟著陣陣泛酸，很不是滋味，這樣的感覺，她何嘗沒體會過呢？

  「梨兒，別怕，我陪著你呢。」柳拂緹小心地拂著燕梨兒的長髮，柔聲安慰。

  燕梨兒往柳拂緹身邊靠了靠，一抽一抽地呢喃道：「不知為何，我覺得你又像我母親，又像我姐姐。你要真是我姐姐就好了……」

  「我可沒這個公主命。」柳拂緹苦笑。

  燕梨兒噘嘴抱怨：「也罷，當公主一點也不好玩。」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燕梨兒嘰嘰喳喳同柳拂緹說宮裡的趣事，說自己的母妃父皇，說弟弟，說奶娘，說幾位皇姐皇兄，卻很少說她自己，說得累了，她開始前言不搭後語，臨闔眼前，才從嗓子裡含糊擠出幾個字：「對了，我不叫燕梨兒，我叫李嫣。」

  李嫣？！

  柳拂緹剛醞釀出的睡意，在她道出名字那一刻，頓時一掃而光，腦子裡閃過和外面無差的陣陣驚雷。

  李嫣，當朝七公主，當今天子駕崩後，她的同胞弟弟李鶩繼承大統，而她則是那個百姓口中暴戾成性，戕害駙馬，豢養面首，干涉朝政，引起黨爭大亂的長公主。

  而柳家，也是在那個時候，被人利用，捲入京城風波，又被陸宥林哄騙傾吐家產，至此敗落，甚至險些得了抄家滅族的無妄之災。

  柳拂緹驚然起身，看著身邊正熟睡的小姑娘，怎麼也沒法與那個後來百姓們口誅筆伐，十惡不赦的長公主聯繫到一起。

  可算起日子來，李鶩年底就會登基，距離柳家遭難，也不過還有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李嫣有如此大的性情轉變？難不成是因為這次的婚事？前世她也聽人隱隱提過，長公主逃過婚，不過後來又被抓回去，至此和將軍府結了仇，雖按律完婚，可李嫣是為了扳倒將軍府，才牽涉黨爭的……

  那是不是說，如果李嫣和將軍府沒有結仇，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柳家也能倖免於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