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都是女人

  柳拂緹心裡有了大概，怕嘴上說多了惹葉氏傷心，也沒再提陸宜的事，只對素心說道：「你叫大牛他們過來，幫葉姨娘收拾一下，再同管事說，撥個聽話丫頭的來伺候著。」

  

  「妾不敢！」葉氏受寵若驚地趕緊彎身行禮，「妾做這些活都是慣了的，無礙，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有口飽飯吃，妾已然自足，哪敢叫人伺候……」

  柳拂緹轉身將她扶起：「我不是為著你，是為了侯府的顏面。你既入府為妾，大小是個主子，侯府乃勳爵貴地，人多口雜，這種粗活若都叫你自己來做，知道的是你不矯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做主母的欺凌妾室，侯爺苛待，你能明白嗎？」

  葉氏聰明，也不推諉，點頭道：「妾明白。」

  「明白就好。」柳拂緹彎彎唇角，對蕊心道，「葉姨娘今日不便出門，去前院拿些乾淨的餐食送過來。」

  葉氏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喉嚨卻有些發哽。

  她一早跟著新妾入府，見過老夫人後就被送來了這裡，囑咐過不准出門，到現在日落西頭，也沒人來送一壺茶水吃食。遠遠聽著前院鑼鼓喧天，喜樂聲聲，與她不過一牆之隔，可這裡卻是冷冷清清，要不是大夫人惦著，怕是臨睡也不會有人想起她。

  「怎麼哭了？」柳拂緹看葉氏悄悄擦眼淚，好聲問道。

  葉氏趕緊吸了吸鼻子搖頭：「沒……」

  柳拂緹舒了口氣，安慰道：「我知道你身世不好，你放心吧，只要你安安分分待在這，我不會為難你，有什麼難事，你也儘管跟我說，不用過於拘謹。我能幫上你的不多，以後的路要怎麼走，都看你自己。」

  從綠蕪院出來時，走出老遠，素心才幽聲問：「夫人這樣幫她，可是葉氏堪用？」

  柳拂緹沉默片刻，才溫聲道：「是，也不是。」

  「她的確是可用之人，聰明，少語，識時務，懂進退。如今凝香閣雖失勢，可柳鶯鶯說的沒錯，我用徐氏斷了她和蔣氏親近的路，那徐氏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有人一路，總比孤身為營的好，這也是我准她入府的原因。」

  「可我幫她……」柳拂緹頓了頓，繼道，「不為別的，只因為我想幫她。」

  「我查過她的身世，自幼父母雙亡，被賣到青樓里，要不是遇見陸宥林，她一輩子也出不來。陸宥林把她買了，又不准她做別的，只把她關在屋子裡，生了兒子以後，才准她出街。」柳拂緹緩緩解釋著，語氣里有淡淡的傷感悲憫。

  「陸宥林這些年對她雖多有接濟，但大多數時間都想不起她這麼個人，若不是柳鶯鶯惹煩了他，他只怕一年也去不了幾次。說到底……她是苦命的人，也從來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命運，我想幫她，是因為我也是女人，不為別的。」

  次日一早，柳拂緹梳洗好，按照規矩，去往安康園，同老太太一起接受兩個新妾的行禮敬茶。

  柳拂緹去得早，路上聽素心說，陸宥林昨晚身子不適，原是一個人回了清風堂休息，哪院都沒去，誰知大半夜的，徐姨娘竟主動去了清風堂，也不知說了什麼，沒一會兒就熄了燈，這一大早還沒出來呢。

  柳拂緹聽罷，笑得意味深長：「她和柳鶯鶯的確不一樣，柳鶯鶯慣會釣著他，那吃不著得不到的感覺，被她拿捏得極好，可這位徐姨娘，心思玲瓏，有腦筋，大概是瞧出侯爺不喜歡她，便主動出擊。」

  「可您不是說，侯爺不喜歡她這樣的？」素心疑惑。

  柳拂緹冷聲白眼，滿是厭惡：「喜歡不喜歡，有什麼要緊？男人都是下身思考的東西，徐氏生得討巧，又會察言觀色，清清白白的姑娘送到他榻上，他若不要，還是他麼？即便是不喜歡，有這樣的攻勢，他那種連原則都沒有的人，敗下陣不過早一日晚一日的事。」

  正說話間，安康園內似有小孩子的哭聲，和婆子的打罵聲傳來。

  柳拂緹收回心神，想起葉氏說陸宜被留在安康園的事，不由加快步子進去，一看正是陸宜在挨菊媽媽的打。

  「讓你不老實！讓你不老實！連老夫人的東西都敢偷！沒娘養的東西！」菊媽媽挽袖過臂，拿著兩指粗的木條正使勁兒往陸宜屁股上抽。

  陸宜被兩個丫鬟抓著，疼得哭喊：「我沒偷東西，我沒有……」

  「還敢嘴硬！看我不……」

  「住手！」

  柳拂緹面色一凜，厲聲呵道。

  菊媽媽瞧見柳拂緹，並不怕，反倒頗有微詞：「大夫人，這安康園裡的事，不會也歸您統管吧？」

  「安康園的事我是管不著……」柳拂緹一面說著，一面走上前將陸宜拉到身後護著，抬眸毫不容情地看她，「陸宜雖是庶出，卻是長子，好歹也叫我一聲母親，你一個下人，未經主母允許，誰給你的膽子，敢對大公子動了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