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夢魘

  他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我——如果他臉上的那兩個下凹的淺坑能夠算作是他的眼睛的話，他是在看著我。

  他的臉上沒有五官，但是嘴巴鼻子耳朵處有幾個孔。

  我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心裏面更加發狠，手中的打鬼鞭用力一揮。

  手上傳來打中了某些東西的觸感，還有陣陣灼燒聲。

  但是我沒看見自己打中了什麼東西。

  因為在我揮出打鬼鞭的那一瞬，我的眼前忽然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隨即，我感覺後腦勺傳來一陣痛感，我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臉貼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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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感覺很奇怪。

  我感覺自己好像是暈過去了，但是卻能像醒的時候一樣，聽到周圍的聲音，我動不了，但是卻能感覺到自己在被人拖動，而後丟到了一塊有些柔軟的地方。

  我還能感覺到自己好像被搬出了室外，兩個人一塊，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把我搬運了出去。

  而且在搬動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之前一直找不到來源的那股香味，它忽然出現了，是從另一個搬動我的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又過了一會兒，周圍的風聲呼呼的吹了起來，我能感覺到車上的顛簸，我應該是被裝到了車上。

  我聽到柳二在和那個身上散發出奇怪香味的人對話。

  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老，大概有五六十歲，但是卻很有精神，字正腔圓，中氣十足。

  而且那個老人講話的時候總帶有一些奇怪的停頓，口音聽不出來是什麼地方的，他是用普通話說的話。

  「……確實是……穆家人……」

  「師傅，那我能不能把他……」

  他們說話的時候不知是刻意避著我，還是就只有這麼大聲，說的時候細若蚊音。

  一句話里我只能聽懂幾個詞語。

  「總不能……可是他看見了，之後肯定會……」

  「惹不起……不行……處理乾淨……」

  聽他們二人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急躁，我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因為我看見了柳二的真面目，他們大概是打算把我殺掉，然後把屍體在室外處理乾淨。

  我想要掙扎。

  既然是在室外，那我一定能找到逃跑的機會。

  但是別說動一下了，不僅是眼睛看不見，我就連喉嚨都好像是被堵住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拼盡全力，也只是把嘴巴微微張開而已。

  之前為了保持清醒，我把口腔內壁給咬破了，這一張嘴，有些還沒流乾的血混合著口水順著我的嘴角流了下來。

  「啊！師傅！他……」

  忽然，從我腦袋那個方向不遠處傳來了柳二的一聲尖叫。

  那聲音就像是聽看見了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似的。

  被他稱作師傅的那個老頭好像也慌了，那老頭悶哼了一聲。

  然後我就聽見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腳步聲非常輕，不像是一個成年人應該有的腳步聲，但是那個奇怪的香味離我近了很多，是那個老頭走了過來。

  那個老頭在我的腦袋邊上轉來轉去，晃悠了好幾圈。

  好像還有些細碎的動靜，像是螃蟹一類的動物，不斷的踩著地板，踩得嗒嗒直響。

  隨著那動靜不斷持續，一股奇怪而又熱烈的暖意從我身邊傳來。

  火！

  有火燃起來了！

  那火不知是從什麼地方點起來的，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沒過多久就開始被火舌舔舐。

  疼痛和熱成了我唯一的感覺，最開始只是腳底的部分，逐漸便往上蔓延，那種被活生生燒死的疼痛，從下往上彈的我冒冷汗，可是那火氣太熱，熱得我的汗又被蒸發乾了。

  水，好想喝水。

  我感覺自己的內臟好像都被烤乾了一樣，甚至從肚子裡都冒出一股滾燙的熱氣。

  疼痛難忍和炎熱不息，這兩種感覺不斷折磨著我，我本來還算清醒的腦袋終於遭受不住，漸漸昏沉了下去，聽不見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

  就好像睡著一樣。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像這樣過了有多長時間。

  「嘩！」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到臉上一陣冰涼，我睜開眼，眼睛又看得見了。

  是天花板，是普普通通的白色天花板。

  醒來的第一反應，我是一伸手摸到了自己腰間的細胞，打鬼鞭還在裡面，我瞬間將那鞭子抽了出來。

  然後才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我看到了穿著睡裙蹲在我旁邊滿臉驚訝的柳蓉，還有在不遠處地板上用被子蒙住腦袋睡得正香的的柳二。

  這時候，外面還沒天亮，但是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我剛剛經歷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場夢！

  柳蓉的手裡還端著一個茶杯，茶杯的杯口朝向我的臉。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水給潑醒的，我連忙抹了把臉，這才發現自己臉上還掛著點兒茶葉。

  柳容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她連連向我道歉。

  「對不起！我本來是聽到你一直在喊水，還一腦袋都是汗，所以我專門給你倒了涼水，想把你喊醒，但是剛才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

  她話還沒說完，我便連忙站起身把她拉到了我身後。

  「你快跑，這個人已經不是你的弟弟了，他要殺你！」

  柳蓉聽完之後愣住了，在原地好一會兒沒動靜，等她緩過來才慢慢擠出個笑臉看向我。

  「說什麼呢，看你這樣，你是不是被噩夢給魘住了？他可是我的親弟弟，他怎麼可能會殺我？」

  說完之後，她從我身後走了出來，將手裡的茶杯放到了茶几那一籠肉包子旁邊。

  眼看她抬腳就打算往臥室走去，我又看了看在一旁依然呼呼大睡的柳二，一瞬間有些迷茫了。

  難道只是個夢？

  可是剛才那種疼痛和灼熱的感覺，依然還在我的腦海中折磨著我的神經，隱隱發痛。

  那絕對不可能只是個夢。

  對了，只要掀開柳二的被子，看一看他到底有沒有五官，就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我急忙走上前，拽住了柳蓉的胳膊，把她喊住。

  但是才接觸到柳蓉的那一瞬，我忽然感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這個柳蓉身上沒有體溫。

  「雷子，你找姐姐到底還有什麼事啊？」

  柳蓉轉過了頭，我這時候才發現她的臉好像有些不對勁，雖然看起來依然和柳蓉有六七分相似，可這是個男人的臉，而且還要年輕許多。

  這是柳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