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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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經歷了強烈的悲傷和絕望之後，恍惚間迎來的，應該是放棄了一切的無悲無喜吧？

  

  洛芷雪感覺自己的身體很沉重，她多少有些艱難地拉開了自己的眼帘。

  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蒼白，仿佛她的臉色。

  在視覺恢復的幾秒後，記憶也有如泉涌，回到了她的大腦里。

  那是，黑暗、撕心裂肺且令人絕對不願意回想起的記憶。

  壞掉、壞掉再一次壞掉。

  到現在，就連死亡都是一種奢望。

  ......已經什麼都不想去思考了。

  眼角有些發澀，但是淚腺早已乾涸。

  萬念俱灰的洛芷雪稍微動了一下身體，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這是哪裡？

  光線有些昏暗，房間裡留存著有人生活過的氣味。放下的窗簾縫隙，偷偷溜進了幽白的月色。床頭柜上打開著的小檯燈，給予了視野里不算明亮的光景。

  她試圖坐起來。

  「呃嗚......」

  而就在這時，洛芷雪發現她身上的淤傷消失了。

  明明之前還很痛的......

  然而就在她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如蔥玉一般的腳尖點至地面的前一刻。

  ——伴隨著輕響，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握著房間門把手，把門推開，進入房間內的，是他。

  洛芷雪下意識地，就往床上縮回去，怯懦地咬著牙，把被子抱在身前，軀體開始顫抖。

  她幾乎可以預料到，自己接下來的下場了。

  「原來你醒了麼？」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那個面部總是顯得有些冷峻的他單手托著一個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有著一杯散發著熱氣的咖啡，臉上沒有之前的猙獰表情和侵略性目光，氣質也不再是那麼霸道銳利，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親切，就像從前。

  他走到她面前後，把咖啡從托盤上拿了下來，遞到了她的眼前。

  洛芷雪雖然不明白他這番舉動的用意，但還是害怕，遲遲不敢接過來，只是眼神空洞地，面露懼色地，緊緊地攥著被單。

  「嗯......不喝的話，我就先放床頭旁邊了。」

  男人似乎是有些無奈且歉疚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把熱咖啡放回托盤上，再把托盤輕輕合到了床頭柜上。

  「對不起......放心吧，我不會再對你做那種事情了。晚飯還有一會兒才能做好，在那之前先在床上等一會兒吧。」

  他走過來，伸出手。就在洛芷雪緊緊地閉上眼睛，以為他又要對自己做什麼可怕的事情的時候，頭上忽然傳來了溫暖的感覺。

  熟悉的記憶湧上心頭。

  洛芷雪怯然地睜開雙眸，望見的，不是男人暴虐的神情，而是他柔和的眼神。

  他笑著，笑容中卻帶著心疼地說道：

  「做好飯了我進來叫你，或者你可以出去看看。我誤會了你......但我是不論如何也不會拋棄你的，你讓我怎麼贖罪都行，所以我會等到你坐到飯桌前的那一刻才會和你一起吃。」

  胸中仿佛有什麼東西隱隱發燙，儘管面對的是自己現在最怕的人，洛芷雪卻感受到了那麼多年來，心底深處從未有過的溫度......世界毀滅盡頭的熹微光亮，原來，是這麼溫暖麼？

  ......說完那句話之後，男人就走了，手離開了洛芷雪的腦袋，關門聲響起，帶走的，是希翼的念想，還有深淵一般的黑暗。

  窗簾的縫隙外，月光似乎沒有那麼淒涼了。

  蹲坐在床上，呆呆地望著門口許久之後的洛芷雪，終於開始讓恍惚的大腦重新思考。

  明明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個帶給她無盡絕望的世界了，但是，自殺的念頭卻再也沒有辦法生出來。

  仔細想想，似乎是記憶中，他說了一句話：

  「不論如何你都不許自殺」。

  洛芷雪發現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看透他，這個曾經朝夕相處的他。

  封朔辰。

  學習能力極強和智商極高的他擁有很多稱號。

  「省賽冠軍」、「學術保研資格者」、「全額獎學金獲得者」。

  雖然是在不同的院系，但只要是對學校的評優資格比較上心的人，幾乎都知道這個人。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段記憶是，學校新聞社的一則校內新聞——在化工學院獎狀頒發的當天，省級競賽冠軍封辰無故缺席。

  除此以外，封朔辰並沒有什麼顯眼的特異之處。

  之後，就是有關他和自己的記憶。

  洛芷雪記得，以前的封朔辰儘管表面上比較陰鬱冷酷，沒什麼朋友，但實際上卻非常溫柔體貼，能夠察覺到同樣有些冷淡的自己的想法。

  但為什麼他現在會變成這樣......

  心理學專家似乎曾經分析過，太過優秀的人因為內心孤獨，總會在某些方面特別偏執亦或是有潛在的反社會傾向......是因為那樣麼？

  朔辰他看到江豪在自己身邊，認為自己背叛了他——事實上從外人的角度看，自己的確背叛了他，所以占有欲極強的他，潛在人格被激發了。

  洛芷雪隱隱覺得自己明白了一切。

  『但，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誤會了我的呢？』

  洛芷雪空洞的眼眸靜靜地望著前方，她沒有什麼頭緒。

  於是，洛芷雪乾脆看起了房間裡的布置，出乎意料的乾淨整潔，卻在床尾斜對著的書桌上，擺放了大量不可描述的手辦。當然，牆上同樣貼著不可描述的海報周邊。

  洛芷雪微微張開了兩瓣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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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完晚飯後，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解掉廚裙，就打算去叫洛芷雪——直到現在為止洛芷雪都沒有從我的臥室里出來。

  穿著拖鞋，走到門前，悄悄扭動門把手，我探了半個腦袋進去看。

  借著床頭燈的昏暗亮光，我看到，洛芷雪並沒有下床。她只是抱著自己的膝蓋，蹲坐在床上，低垂著腦袋，黯然的雙目似乎是在呆呆地望著床單，又似乎僅是愣著，什麼也沒在看。

  如果就這麼放任她下去，她或許可以保持這種狀態十幾個小時吧？

  不進食的話可不行。

  我故意咳了一聲，走進房間裡。

  洛芷雪總算抬頭，然後注意到了我，然而看到我的一瞬間她還是條件反射地縮緊了一下環著彎曲著的雙腿的芊白雙臂。

  無神的雙眸中出現了些許波瀾。不過好在，這一次她沒有再害怕得躲開。

  「......晚飯，做好了。」

  我輕聲說著，並沒有過分靠近她，而是對她告訴了這件事情而已。

  視線的餘光稍微看了一下床頭柜上擺著的托盤上盛著的咖啡杯——裡邊的咖啡稍微少了一點。

  我的眉毛稍微彎了一些。

  「吃飯吧，別餓著了。」

  我說道，隨後轉身離開房間。

  我對讓洛芷雪原諒我不奢求，只希望她能夠走出陰影。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強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選擇，我之前就想好了，我的贖罪方式是讓她得到幸福。

  現在的她宛若於夕霞中凋零的挽花，悽美而令人憐惜。

  她是我曾經的白月光......是我現在必須照顧下去的人。

  或許總有一天我會與世界為敵。

  或許那個時候，她會更加恨我。

  所以屆時，如果我達成了自己的所有夙願的話......那我就把自己的心臟交給她吧。

  作為我毀掉了她心臟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