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窮酸古墓

  四道大墓在榆市西北郊外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極其皮實的皮卡車內，李林堂的手掌不斷拍打著方向盤，哐哐聲砸得空氣異常沉悶。

  副駕駛上，夜執陽趁時給警安局和文物護衛組打去了電話。

  警安局的人員並不主動參與考古工作，可此次為盜墓事件，警安局必須要尋找線索，而文物護衛組是文物局下設組織，考古文物由他們全權保護。

  打過電話，夜執陽壓下古墓被盜的煩悶心緒，將思緒轉移古閣所介紹的另一個方向上。

  九王之亂。

  榆市、始於春秋戰國，但真正冒尖兒的時代是在明清，明朝為九邊重鎮延綏鎮駐地，康熙皇帝賜碑「兩守孤城，千秋忠勇」刻碑。

  這地兒自古就是邊防地帶，真要說存在過大人物，將軍職位也就頂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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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哪兒來的九王？

  「初來就是大活。」

  思來想去，夜執陽依舊不解，腦袋反倒被李林堂風馳電掣的車速撞得昏昏沉沉。

  ……

  來到市郊，兩米長寬的半仰地口旁邊，兩男一女，三位穿著高領式青色制服的文物局人員正守在這裡。

  個頭不高的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身材壯實，臉上帶點兒憨氣，另一位男子三十來歲、臉龐囧黑，女子二十五六歲，個頭高挑，樣貌不錯。

  「這是張來相、李亮、李黛，這位是新來的同事，夜執陽。」

  夜執陽二人下車，介於形勢，李林堂簡單相互介紹過後，忙問：「四道古墓？」

  「像是四道古墓，可感覺…古墓規格不太對勁。」

  一臉憨氣的張來相疑聲說道。

  「不對勁？下去看看。」

  滿心怒氣的李林堂見三位下屬面色平靜，再一想夜執陽在局裡的猜測，期盼的心思突然就涼了下來。

  ……

  這座古墓的墓道外道是由青膏泥所固，盜墓在先，又有雨水浸透，昏暗而破敗不堪的青膏泥外道格外濕滑。

  人群最後的夜執陽翻動著青膏泥碎片，並沒有在泥片上見到任何勾紋。

  下了約莫四五米，青膏泥材質變成了大理石，門隔早已被野耗子炸開，夜執陽繞著燈光查看一圈，又暗吐怪事。

  直至從墓道下來，現在…夜執陽終於明白張來相為何會說，這座四道大墓的規格有問題了。

  這哪是有點兒問題？

  如果不是墓室正中央有一處石棺，夜執陽都懷疑，他們是不是進了一處防空洞？

  一座成型的四道大墓，按說墓道、過洞、天井、小龕、甬道、墓室這些基礎結構大差不差，可這座古墓呢？

  墓道的確有，且四方環顧，每面大理石牆都極為奢侈地通出一條斜坡墓道，只是…放在這座古墓中，墓道卻是最沒用的。

  再說天井和過洞、甬道，一座四道古墓，配上四處天井絕不為過，兩處天井連接一條過洞，過洞最起碼也得兩道以上。

  可這座十米長寬、五米高的墓室，哪有什麼天井過洞和甬道？就更不用說壁繪的廊屋楹柱、列戟，闕樓、宮城、門樓及車騎儀仗等宮殿景象了。

  毛都沒有。

  唯一能看出來的就屬大理石壁上的四處小龕，可小龕空無一物，比他臉都要乾淨，夜執陽上前摸了摸，龕座塵土厚到能穿下大半根手指，很明顯，這四處小龕也是擺設。

  至於墓室，正室？偏室？

  不存在。

  噔、噔、噔、

  不一會兒，五人進來的墓道處，又有零碎手電筒的光芒泄下，眾人掃去，正是夜執陽先前聯繫的文物護衛組和警安局人員。

  「相哥、亮哥，過來幫幫忙。」

  望了後進來的幾人一眼，夜執陽轉頭將視線轉在墓室正中央的石棺上，先前他發現石棺之下的有許碎石塊，這說明石棺已被盜墓賊開過。

  躍上三米直徑、一尺高的簡陋棺台，夜執陽來到石棺一旁，默念聲得罪，便招呼起張來相與李亮二人。

  ……

  陰冷昏暗的墓室內，伴隨陣陣大理石的摩擦聲，棺蓋終於被抹過小半…可當燈盔光芒照下，夜執陽再度愣在當場。

  燈芒所至，這座極為簡易的石棺內，只有一具看似錯亂的人骨…以及些許麻布片。

  剛才古閣給他的任務是什麼…九王之亂？

  就靠這點兒東西來尋找真相？

  「不可能。」

  夜執陽心裡直搖頭，石棺四周，李林堂等人也快速圍過來，見此一幕，眾人齊是楞了去。

  是野耗子打掃得太乾淨，還是棺內的真實情況就是如此？

  「小陽，這事兒你怎麼看？」

  李林堂總像是在試探夜執陽什麼，盯著棺內許久，轉頭便道。

  我不是你的元芳本家啊…他也很想問古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初步來看，這座古墓的青膏泥和大理石上並沒有什麼紋路，甚至連石棺都只是簡單鑿刻，想要找尋點兒年代線索，並不可能。」

  「目前只能用碳—14測一下墓主人的生活時間了。」面對眾人投來的視線，夜執陽只得道。

  古墓既已被打開，他們總得尋點兒有用的信息，但本能的，夜執陽又覺得這座窮酸古墓不太尋常。

  「警安局的同志、指紋探照燈能否照一下棺內？」

  夜執陽突然詢問起警安局人員。

  「自然可以。」

  那人也不廢話，答聲的工夫，開燈便在棺內認真掃照一番。

  「這…」

  下一刻，李林堂與張來相三人更是面面相覷…探照燈的成像里，棺內竟然沒有一點兒指紋。

  那群野耗子根本沒動過石棺之物。

  「這雖然不是一座具成規模的四道古墓，但也絕對不簡單。」

  證實心中猜測後，夜執陽指著棺內的屍骨道：「按照棺內殘存的麻衣碎片來看，此人生前絕非富貴相。」

  「他的頭骨與手骨、臂骨皮偏在同一側，胸骨疊合密度又比尋常腐化屍骨的密度高，說明他是死後被人側扔進了石棺。」

  「而且…他應該是餓死的。」

  認真盯著屍骨，夜執陽猜測道。

  「邏輯呢？」

  聽聞夜執陽一番分析，李林堂點著頭，望著夜執陽的視線越發欣賞。

  觀這副屍骨時，他心頭同樣存在疑惑，卻並不如夜執陽想得有針對性。

  「這具屍體的骨節都在，不可能是斷體而死，而要說毒死，屍骨的成色應該存有黑化情況，不可能這么正常。」

  「再者屍骨的頭骨是正常人大小，可他的身體骨骼卻又極為細小，說明此人的骨量並不粗實。」

  「棺內又沒有肌肉組織腐蝕留下的痕跡，可以想到，他至死都是皮包骨的狀態。」

  肌肉組織幾乎沒有，屍骨又看不出中毒跡象，餓死是八九不離十了。

  「可是…就算墓主人是餓死的，這又能說明什麼？」臉龐囧黑的李亮嗤鼻道。

  他覺得夜執陽所說無假，但對於其在李主任面前的表現，李亮心裡很不舒服。

  「亮哥想一想，放在古代，路有餓死骨並不難見，能挖個土坑埋屍的，都算是大善人。」

  夜執陽轉過頭，饒有意味盯著李亮，嘴角勾起笑意弧度。

  「可是、誰會給餓死之人建造一座古墓？」

  夜執陽落聲，緩緩地，古墓陷入一種可怕的安靜…甚至連墓道吹來的風聲都滲人無比。

  並非墓主人的怪事兒，而是…僅從屍骨形狀，夜執陽就能看出這座墓室的真正怪象。

  「這傢伙到底什麼路子？」

  見夜執陽能說到這個份兒上，即便李亮心裡還有些疙瘩，面相上也不好再說什麼。

  「護衛組、你們先將墓主人的頭骨帶上去。」

  「警安局同志，小陽，我們幾個再好生看看。」適時，李林堂出聲布置道。

  夜執陽進入古墓後表現，早已顛覆他的預料，現在就是這位考古天才發光發熱的時候了。

  ……

  一個鐘頭過去，警安局三人已經離開，除了幾處指紋和鞋印，他們並沒有搜集到其他線索，接下來還得去周圍村莊詢問一番。

  再看夜執陽等人，拿著毛刷不斷清理，許久後皆是滿眼無奈。

  除了那些野耗子可能帶走的一批墓物，古墓另外三條封死的墓道兩側，沒有絲毫紋路雕刻痕跡。

  肉眼所見、即是所有。

  「還以為是個大活嘞。」李林堂自嘲道。

  本以為今兒個能有些收穫，目前來看，唯一的收穫可能是呼吸道內多了些墓灰。

  「榆市以前並沒有四道空墓的記載，這次恐怕不好著手。」

  一旁，李黛見夜執陽正對著石壁，眼眸閃爍，自背後低聲道。

  「是不好著手。」

  夜執陽緩緩轉身，嘴角勾起，凝眸對李林堂道：「李主任有沒有想過…這座墓，很有可能是墓主人，或者說是修建古墓的人想讓我們看到的明墓。」

  「明墓？」

  終於等來了夜執陽的猜測，李林堂瞬間提神。

  「小陽的意思是…還有暗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