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兵者，不祥之器

  最後一句話，張炯說得有些悵然若失。

  「假仁假義！」道清呵斥道，「納命來吧！」

  「紫微破邪神雷！」張炯手中一張符籙瞬間化作滿天雷電，好像天上突然降下了雷劫，整個天空一片雷鳴電閃。

  片刻之後，雷電散去，張炯已經毫無蹤影。他有八卦衣這件神器，一心要走的話，很難留得住他。

  姬福不屑的道：「什麼『紫微破邪神雷』，我看是『逃命破鞋神雷』！」

  

  林凡取出金龍天元丹，低沉的道：「我們來晚了一步……他們煉化了林大哥和白姑娘，他們的靈氣在這天元丹中，所以天元丹才會自己跑到我們手中。」

  張炯一路向北飛去，來到伏凌山主峰，一塊巨石矗立在山巔，高聳入雲。巨石之上，盤坐著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頭頂上有雙角，透露出無敵的氣勢。

  張炯小心翼翼行禮道：「戰神大人，屬下辦事不力，天元丹失手了！請戰神大人責罰！本來，天元丹已經到手，可沒想到，林凡、道清幾人突然趕到，他們已經突破了神宮境，實力非常強大，而且天元丹竟然自己擇主，自行飛到了他們手中。」

  蚩尤頭頂忽然燃起肉眼可見的火光，「飯桶！」他猛的一拂手，像趕蒼蠅一般，張炯隨即飛出數十丈遠！

  蚩尤再一招手，渾厚無比的天魔力又將張炯裹挾到面前。張炯惶恐不安的跪伏在地上。

  「讓你們興軍反抗晉朝，你們不堪一擊。讓你弄一顆丹藥，煮熟的鴨子都能讓他飛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林凡那小子固然可恨，更可恨的是你不爭氣！」

  張炯：「戰神大人息怒！」

  「不息怒還能怎樣？難道真要殺了你不成？飯桶！讓你查雲飛龍那叛徒的下落，你查的如何了？」

  張炯：「回戰神大人的話，屬下查到雲飛龍和常燁目前待在雁門關外一帶。」

  「雲飛龍背叛了本座，我要讓他死！去吧，提著雲飛龍的人頭來見我，否則就拿你自己的人頭來見我吧！那個萬靈教弟子常燁，我要活的。」常燁繼承了蚩尤的四九天魔功，還煉化了他的不死之心，蚩尤是不會讓他死去的。

  張炯連連應諾，惶恐不安的離去了。他終於體會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以前都是他對別人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現在自己的生死完全在別人的一念之間，這種感覺非常不好。也許，這就是雲飛龍當初背叛蚩尤的原因吧？

  張炯突然想起雲飛龍曾給他留過手信，邀他一起反抗蚩尤！

  想到雲飛龍的這封手信，張炯心中不禁一動。不過，蚩尤已經修煉成不死之身，被黃帝鎮壓數千年都死不了，雲飛龍想聯合凡間修士打敗他不是異想天開嗎？

  蚩尤頭顱剛從橋山黃陵中出世的時候，張炯也考慮過聯合天下修士的力量，除去這個大魔頭。可是後來從九尾狐這裡知道了蚩尤的實力，就徹底斷了反抗的念頭。他連九尾狐都贏不了，更不要提反抗蚩尤。既然無法戰勝，就不要做蚩尤的敵人，而是想辦法成為他的朋友。

  而且當時九尾狐和張炯有一致的目標——摧毀晉朝朝廷，兩人因此越走越近。沒想到的是，張炯徹底效忠了蚩尤，九尾狐卻被慧遠大師度化收服，皈依了佛門。

  蚩尤損失了九尾狐這一員悍將，心痛、憤怒、不甘，但也無可奈何。雲飛龍背叛了他，食鐵巨力熊被殺死，他現在只能依靠張炯。這一切的失敗，都是因為林凡那小子！林凡繼承了軒轅劍，註定是他的死敵，是他的克星，他恨不得立刻將林凡抓到眼前，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蚩尤身形一晃，已經從山巔上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一片富麗堂皇的宮殿中。

  這裡是後燕的皇宮，成昭殿，燕國的頂樑柱慕容垂居住的地方。

  此時的慕容垂已經滿頭銀髮、面容枯槁，眼神昏暗、暮氣沉沉。

  慕容垂看到蚩尤突然出現在殿中，努力的從床上爬起來，穿著睡衣半跪行禮：「戰神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不必多禮。你辛苦了！有一個不好的消息……我本想弄來一顆天元丹為你延壽，但失敗了……」蚩尤的語氣平和，能聽得出，他也為慕容垂感到惋惜。

  慕容垂身體輕輕一晃，「也許這都是天意……我這一生，征戰無數、殺伐無數。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打仗殺人。『兵者，不祥之器，其事好還』。想必這是老天對我的報應，呵呵……」

  兵器是不祥的東西，征戰殺伐這種事情最容易招來因果報應。所謂冤冤相報，你打過來我就打過去，沒完沒了。

  蚩尤：「天意？……什麼狗屁天意！我就是不服！多少人間不平事，都是因為老天瞎了眼！」

  慕容垂：「天意不可測度，更不能以凡夫俗子的眼光去評判。一切的征戰、殺伐、抗爭，也許都是荒謬可笑的，所有人心中都信奉著自己的道義，認為自己是對的，那究竟是誰錯了呢？不過是愚痴可憐之人的執念罷了。可惜我這一生，到快要死了，才終於明白這麼重要的道理。感謝戰神大人為我延壽五年，我已經知足了，可惜我無能，不能看到燕國一統天下的那一天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戰神大人請恕我直言，也許天命真的並不在我們這一邊，逆天行事終究不是正道。如果天命另有所屬，還請戰神大人順天知命。」

  蚩尤臉色陰沉，「不！我們還沒有失敗！即使你不在了，還有兒子孫子，有無數的臣民。你看不到統一天下的那一天，那就等太子，太子不行的話，還有太子的兒子。我就不信沒有成功的那一天！」

  慕容垂苦笑一聲，「知子莫若父。我看道佑也不是那塊料，若他有我一半的才略，我也不會這麼擔心了。他帶領燕國十萬精兵，連我那殺人不眨眼的甥孫（拓跋珪）都打不過，白白葬送了我燕國好幾萬大好男兒。我心痛自責啊，悔不當初！」

  慕容垂說著，又猛然咳嗽了幾聲。後燕太子慕容寶字道佑，慕容垂的甥孫指的是拓跋珪。拓跋珪的奶奶，是慕容垂的親妹妹。

  慕容寶帶兵討伐拓跋珪，卻在參合陂遭遇慘敗，慕容垂為了提振燕國士氣，也為了復仇雪恥、幫助太子慕容寶挽回一些顏面和威信，親自整頓兵馬，再次討伐拓跋珪，殺到代國都城平城，在平城斬殺了代國猛將拓跋虔。

  後燕軍來到距離平城不遠的參合陂，祭奠燕軍亡魂，慕容垂看到漫山遍野的屍骨，悲憤、慚愧的心情無以復加，當場口吐鮮血、倒地不起！後燕軍本來打算借著慕容垂的威名，一舉蕩平代國，因為慕容垂重兵，不得不班師回國。拓跋珪逃過了一劫。

  慕容垂自知這一次恐怕是逃不過無常鬼索命了。但蚩尤仍不甘心，要用天元丹為他再次續命。遺憾的是，張炯失敗了！

  慕容垂面對最終的死亡，似乎看透看淡了很多事情。「我一生殺伐，打下燕國這點基業，如果在道佑手中能夠守得住，我就十分欣慰了。」

  蚩尤冷冷的道：「如果不能看到燕國一統天下，我至少要親眼看到黃帝的傳人身死道消！」

  這一晚，慕容垂駕崩。一代戰神帶著遺憾和痛悔離開了人世。

  太子慕容寶繼位。後燕對拓跋珪的復仇計劃不得不暫停。

  而晉朝朝廷和桓玄之間的大戰已經拉開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