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道不同

  劉興弟也跑到了戰場上，她看到道清施展道法控制江水，不禁眼前一亮，覺得很熟悉也很好玩。

  劉裕本來是堅決不許她來戰場的，但劉興弟一句話說服了他，「你說京口是北府軍的老家，我們這一戰不僅是為朝廷，也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多少城中百姓信任你、支持你，拿起鋤頭棒槌也要跟長生軍誓死一戰。你把百姓鼓動到了戰場上，我是主將的女兒，卻要躲在家中。城中百姓如果知道了，會怎麼戳你的脊梁骨？他們還會不會相信你將帶領他們取得勝利？」

  劉裕覺得有理，只好同意了，但要求她必須跟隨在自己身邊。

  劉興弟學著道清的樣子，掐起指訣，朝江中一指，「起！」一條水柱竟然真的衝出江面一丈多高，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劉裕、林凡和道清注意到這一幕，都不禁驚訝得看著劉興弟。

  「你怎麼會控水？」劉裕吃驚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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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啊，我見張姐姐那樣挺好玩，就跟著玩了一下，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劉興弟驚喜的道。

  林凡深深的看了一眼劉興弟，然後對劉裕道：「長生軍人多勢眾，阻擋他們登岸也只能阻擋一時，看他們的攻勢，不久就會抵達渡口邊，長生軍一定會登上岸。他們的頭領孫恩還是交給我和道清吧，大哥帶領眾位將士守住蒜山。」

  劉裕重重點頭，「林兄弟和弟妹多加小心！」

  林凡和道清騰身而起，從山頭飛向江中，直奔孫恩的大船而去。

  孫恩船上的長生軍見到林凡和道清飛來，都如臨大敵，準備拿弓箭射擊。

  孫恩見他們兩人都沒有亮劍，於是抬手阻止了長生軍的行動，「讓他們來！」

  林凡和道清飄然落在船頭，鎮定從容。

  林凡：「你收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哈哈哈哈！你也不是三歲小孩了，怎麼能說出如此好笑的話！如果我要收手，我死去的叔叔，還有師叔祖，盧靖、盧循兄弟，還有千千萬萬的長生軍勇士，他們的在天之靈會不會答應！」

  林凡：「死在長生軍手中的無辜百姓、大小官吏也不計其數。大戰持續下去，只會有更多的人無辜喪命！」

  孫恩嗤笑道：「無辜？誰來評判有辜還是無辜？司馬家最該死，卻掌握著朝政，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死！長生軍都是普通漁民農夫，只因為朝廷昏聵腐敗，他們走投無路才奮起反抗。他們何錯之有，他們難道就死有餘辜嗎？！」

  林凡：「你發起長生軍，到底是為百姓生計、天下公道，還是為了個人的野心？你能分得清嗎？你聽命於張炯，張炯與蚩尤有扯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們幫助晉朝的敵人——燕國，老百姓對此可能並不知曉，但你我對這一點都很清楚。你們真的沒有顛覆天下的野心？」

  「有野心又如何！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朝廷腐朽，殺了司馬家和他們的走狗，也是替天行道！你也是修道之人，難道寧願做朝廷的走狗，助紂為虐嗎！該迷途知返的恐怕不是我，是你！」孫恩的話義正辭嚴，聽起來頗有幾分道理。

  「走狗！走狗！走狗！呸！」

  船上的長生軍喊聲震天，義憤填膺。他們反抗朝廷，的確是因為不甘受壓迫宰割，天師道給他們提供了一個迷人的幻夢：相信天上的神，奮起反抗替天行道，可以得到永生。他們對這個幻夢深信不疑。一切阻止他們的人，一切不願加入他們的人都無比邪惡，統統該殺！

  若說長生軍燒殺搶掠，朝廷正規軍又如何？連北府軍說上，劉牢之的軍隊擄掠的財物還少嗎？不過是些兵匪。所以長生軍越發認為自己就是正義的化身。

  孫恩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幻夢，就可以輕易成為他們的主人。誰要摧毀他們的幻夢，誰就會成為他們的敵人。

  此前長生軍打了敗仗，在逃走的途中，有女信徒帶著嗷嗷待哺的幼兒，跑不快，孫恩讓那位母親將親生骨肉投入江中。母親將孩子投入江中，道：「媽媽先送你去長生極樂仙界，不久就過來找你！」孫恩對女信徒的行為大加讚揚，「我看到，孩子已經進入長生極樂仙界，你對天神的指引篤信虔誠，以後也一定進入仙界！」

  林凡告訴他們：「孫泰孫恩就是騙子、神棍，他們發起大軍是要達到自己的野心，而不是替天行道。想要飛升仙界、長生不老更不是靠殺人就可以的！」林凡就是那個要摧毀他們幻夢的人。所以林凡成了他們不共戴天的仇敵。

  「走狗！走狗！」「殺了他！殺了他！」……

  孫恩得意的笑道：「聽聽吧！聽聽這震天的呼喊！這就是長生軍們的心聲！你甘做朝廷鷹犬，以為自己站在正義天道的一邊嗎？不！你錯了！」

  林凡：「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朝廷，而是為了天下人。」

  孫恩：「哈哈哈哈！可笑！天下人需要你來當『聖人』嗎？天下人值得有人為他們犧牲嗎？你以為自己真的是聖人嗎？難道你沒殺過人嗎！」

  天下人值得嗎？

  林凡在涼州的時候，問過鳩摩羅什大師同樣的問題，羅什大師的回答是：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因為眾生「值得」才去做的。而是相信因為他做了，眾生就「值得」。

  自己做的事值得不值得，自己說了算。

  林凡：「我沒有希求聖人的境界和名聲。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遵從本心罷了。我的確殺過人，但我們不一樣。」

  孫恩：「有什麼不一樣！」

  林凡：「你為了你的野心和心中的道義，不惜裹挾成千上萬無辜之人捲入戰爭，這恐怕是邪魔外道。」

  「人，終有一死。他們活在朝廷的壓榨之下，當牛做馬，讓那些高門士族坐享其成。他們活著的意義何在？難道他們就應該像牛馬、像草芥一樣活著嗎？你說我利用了他們，達成自己的野心，是的！可即使如此，他們的生命也比牛馬、草芥更有意義。不管世人如何評說，至少他們的內心堅信自己是替天行道，他們死而無憾、死而無懼、死得其所！能為自己信奉的道義而獻身，不是遠勝過當牛做馬、命如草芥嗎？」

  林凡：「那不願加入長生軍的人就被毒打致死，連人肉也要被煮了包包子，都是替天行道嗎！」

  孫恩：「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本就是最大的天道。」

  林凡：「憑你這句話，說你是邪魔外道就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