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長生軍之亂

  京城中上演著智斗，京城之外則是大軍對壘。

  譙王司馬尚之和他的弟弟丹陽尹司馬恢之奉命討伐豫州刺史庾楷，庾楷大敗，不得不投靠桓玄。司馬尚之隨即接掌了豫州刺史的位置。

  荊州刺史殷仲堪派出楊佺期和桓玄從長江水路順流而下，直逼京城，一路上勢如破竹，接連打敗了司馬尚之、司馬恢之兄弟率領的水軍，還在潯陽活捉了新上任的江州刺史王愉。

  王愉被朝廷委以重任，鎮守江州，就是要讓他在中游防備荊州軍，可王愉毫無防備，荊州軍兵臨城下才發現敵情，驚慌失措、不敢抵擋，棄城而逃，卻被荊州軍活捉。

  荊州軍士氣如虹，正要一舉開進京城，與王恭的北府軍一起討伐「司馬尚之」，卻突然得知王恭已死，北府軍已經投靠朝廷的消息！

  楊佺期和桓玄率領的荊州軍頓時慌了神，不敢再進一步。

  桓玄的堂兄桓修在京城當官，任吏部侍郎，他向司馬道子獻計：「劉牢之可以輕易制住王恭，楊佺期和桓玄兩位也一樣可以輕易制住殷仲堪。殷仲堪才能平庸、缺乏謀略和決斷，仗著王恭的北府軍才敢派軍進逼京城。現在王恭已死，荊州軍驚慌失措。趁現在，對楊佺期和桓玄兩人委以重任，殷、桓、楊三人之間必定會互相猜忌，方寸大亂。此為『二桃殺三士』的妙計。」

  司馬道子和司馬元顯認為有道理。前面講過楊佺期祖上乃是漢朝太尉楊震，但如今家道中落，被各個大家士族瞧不起，他身經百戰，就是想重振楊家的雄風，躋身頂級士族豪門。桓玄也一樣，因為父親桓溫晚年有謀反篡位的跡象，桓家深受朝廷猜忌排擠，他作為桓溫最疼愛的兒子，更是被朝廷排擠打壓的厲害。所以他們兩人都急切地想要提高家族地位，光宗耀祖，都一樣不甘心居於殷仲堪手下。

  

  朝廷下令：任命桓玄為江州刺史，代替被俘虜的王愉；任命楊佺期為雍州刺史，現雍州刺史郗恢回朝廷擔任尚書；任命桓修為荊州刺史，代替殷仲堪，劉牢之派軍護送桓修上任；任命殷仲堪為廣州刺史。

  現在的廣州刺史是刁奎，就是原來在司馬道子驃騎將軍府上擔任驃騎諮議、曾因為賭債暴打劉裕的那一位。

  楊佺期和桓玄都得到了重用和升遷，殷仲堪卻被從荊州重地調往了偏遠的廣州，而且現任廣州刺史刁奎兇狠霸道，很不好惹，朝廷的任命中沒說如何安排刁奎，還暗中交代刁奎，如果殷仲堪敢去廣州上任，正好可以將他就地處理掉。

  殷仲堪得到朝廷的任命消息後，就知道大事不妙，趕緊通知楊佺期和桓玄兩人帶領大軍趕回荊州。但此時桓玄和楊佺期已經有了別的心思，正在猶豫不決：既然朝廷能給他們名利權位，為什麼還要跟著沒有前途的殷仲堪混？

  殷仲堪見桓玄和殷仲堪駐軍在外，沒有聽從號令儘快回荊州，就威脅二人：兩日之內不回到荊州，他就會把楊佺期、桓玄以及其他軍官留在荊州的家眷全都處死！

  楊佺期和桓玄這才急忙趕回荊州。三人坐到一起，意識到現在不能彼此猜忌、互相殘殺，中了朝廷的奸計。三人向朝廷上疏為王恭鳴冤，要求嚴懲司馬尚之和劉牢之，並強調殷仲堪沒有罪過，不應該被降職。接受桓玄擔任江州刺史、楊佺期擔任雍州刺史這兩項任命。

  朝廷最終和殷仲堪、楊佺期、桓玄三人達成妥協：朝廷不追究司馬尚之和劉牢之的過錯，殷仲堪也不用降官去廣州。

  荊州軍和北府軍第二次討伐「亂臣」的行動終於平息。而孫恩率領的「長生軍」馬上在三吳一代攪起了滔天巨浪。

  孫泰的死訊傳回新安郡，孫恩發誓要為叔叔報仇，「長生軍」也不用打著「討伐王恭」的旗號了，直接進攻各個縣城郡城，各地的信徒和走投無路的流民不滿朝廷久矣，紛紛加入「長生軍」，「長生軍」的隊伍迅速壯大，上虞縣、會稽郡紛紛被「長生軍」攻占。

  「長生軍」一路燒殺搶掠，如同蝗蟲過境、片甲不留。他們對朝廷的那些狗腿子縣官郡守恨之入骨，每攻下一城，當地官員都被殘忍殺害，然後將他們的肉煮了，強迫這些官員的妻子家人吃肉，如果不吃，也要被殺死。

  會稽太守王凝之，是書聖王羲之的兒子，王獻之的哥哥。「長生軍」殺進會稽郡，王凝之被當場斬殺。他的妻子就是「詠絮之才」的謝道韞，雖是女流之輩，卻不像他丈夫一樣只會大做法事寄望於請來「鬼兵」守城。謝道韞攜帶家丁，拿起刀劍奮力拼殺，但還是被「長生軍」擒住。孫恩本想將謝道韞殺死，但與他一同起事的妹夫盧循勸阻孫恩，說「謝道韞是謝家才女，有膽有識，是女中豪傑，不要濫殺無辜。」孫恩饒過了謝道韞，放她回到謝家。

  「長生軍」數萬大軍要吃飯，對周圍的村民難免有搶奪騷擾，而他們號稱秉承神的旨意掃平人間罪惡，凡是不信教者都有罪，凡是不給「長生軍」提供錢財糧米的就是惡人。因為不願加入「長生軍」，或者不甘心被搶奪財物而奮起反抗，被長生軍「替天行道」殺死的無辜平民不計其數，頗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本來有些不願跟隨長生軍的平民，在他們的淫威之下也不得不屈服。

  「長生軍」很快從一萬膨脹到十幾萬，其中老幼婦孺都有。他們相信：殺人是替天行道，搶糧搶錢搶人，不但不用擔心被治罪，還是大大的功勞，都會被神仙記錄在冊，將來升天了也要按照殺人多少功勞大小安排座次，這樣的好事當然要一擁而上。

  這一日，吳興郡城中一片大亂，百姓扶老攜幼驚慌奔逃，太守府中也是亂成一團。「長生軍」攻破了郡城的城門，洪水一般衝進城內，直奔太守府而去。

  吳興太守叫謝邈，他是謝安的侄子，此時正在府中衛兵的護送之下，慌慌張張準備馬車，正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