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又死一高富帥

  奉命？奉誰的命，自然不用再問了。

  孫泰死死盯著司馬道子的臉，又突然仰天大笑，許久之後才收住笑聲，道：「知道晉朝為何氣數將盡嗎？呵呵，就因為你們，一個個機關算盡、狼心狗肺！你們就是一幫披著人皮的畜生！除了信自己，你們誰都不信，兄弟之間、父子之間，君臣之間都毫無信任！連天上的神地下的鬼，你們統統都不信，你們只信及時行樂、聲色犬馬。你們的人心，已經被蛆蟲啃得一乾二淨了。堂堂大晉朝啊，大好的萬里江山啊，竟然被一幫衣冠禽獸把持著，可笑，可嘆！哈哈哈哈！」

  孫泰明白自己落入了死局。以他對相王府的了解，即便現在跪下來磕頭求饒，也沒有一絲活下來的可能了，不如挺直腰板，將司馬道子父子大罵一通，把心中的話一吐為快。

  司馬道子臉色難看，沒有說話。

  司馬元顯冷笑道：「哼，你忠心耿耿？恐怕你就是和王恭一樣的亂臣賊子。目無朝廷、擁兵自重，自視甚高、圖謀不軌，一句都沒說錯。你以為你在新安郡的舉動，我們都不知道嗎？你們早就在暗中購買武器、糧草、輜重，已經足以裝備數萬大軍。朝廷要徵兵五千，你們就推三阻四。有你這樣的忠臣，朝廷真的是可以『高枕無憂』啊。我們要是信你，只怕腦袋很快就要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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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讓它現在就搬搬家。」孫恩話音未落，劍已飛起，砍向司馬元顯的大好人頭。

  司馬元顯平時與孫泰接觸較多，言語之間對孫泰很是刻薄，孫泰早就懷恨在心。如果在臨死前可以拉一個墊背的，他會選司馬元顯，而不是司馬道子。

  司馬元顯似乎早有準備，瞬間發動了一張防身的金鐘符，孫泰一劍砍在了透明的大鐘上，發出轟然巨響，但金鐘穩如泰山。皇甫皓天早已保護著司馬道子飛身退出了亭子。

  孫泰一擊不成，瘋狂的繼續攻擊金鐘符。

  當！的一聲，孫泰的劍被一股巨力盪開了去，定睛一看，司馬元顯身旁已經多了一位面龐紫紅、身高九尺的猛人，正是北府軍將領、輔國將軍劉牢之。

  孫泰一愣，就馬上明白過來，冷笑道：「我說相王府怎麼長了膽子，原來挖牆腳挖來一條好狗。」有了劉牢之，相王府要對付王恭就完全不用倚靠孫泰了。

  劉牢之大喝一聲：「逆賊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手中六尺長的虎頭大刀已經劈向孫泰。

  孫泰只覺得飛劍上傳來一股巨力，身體不由自主的飄飛出去。

  劉牢之一躍而起，要乘勝追擊，眼前卻突然出現四個一模一樣的孫泰，每一個孫泰的身影動作都不一樣，好像四個人各自施展劍法，一齊朝他反殺過來。

  劉牢之看不透虛實，不敢貿然硬拼，手中長刀舞成銅牆鐵壁，將自己牢牢護住。

  貪狼殺！

  孫泰已經中毒，時間越久勝算越低，他使出了逍遙七星劍的殺招。

  四道一模一樣的劍光快似流星，從不同的方向殺來，令人難辨真假。

  劉牢之眉頭緊皺，全身汗毛倒豎。他雖然沒有天眼，但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戰鬥本能十分驚人，他的身體隱隱感覺到其中三道劍光的威脅稍弱，而另一道劍光的威脅最大。劉牢之不假思索，身法變幻，盡力躲避那三道劍光，同時集中全力一刀劈向另一道劍光。

  轟隆一聲巨響！亭子被掀飛了，孫泰也應聲飛出。三個身影輕輕一晃就消失了，現出了真身，胸前多了一道一尺多長的刀傷。這是被劉牢之的刀氣所傷，如果是刀身斬在肉身上，孫泰恐怕已經被開膛破肚了。

  孫泰站穩身形，感到一陣虛弱。他經過一番打鬥，加快了毒性發作，善手黑觀音的毒性越來越明顯了。

  司馬道子和司馬元顯站在不遠處，身旁有皇甫皓天保護，府中衛兵也紛紛趕到，將他們牢牢護在中間。

  司馬道子悄悄鬆了口氣，大局已定，孫泰今天是翻不了盤了。

  司馬元顯笑道：「孫大人，還要頑抗到底嗎？現在乖乖跪下來磕頭認錯，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呸！」孫泰晃晃身子，冷笑道：「痴心妄想。道爺我死了也是要位列仙班的，不像你們這些可憐蟲，將來都要永遠沉淪苦海。」

  「既然如此，就早點送你上天，做你的神仙去吧。」司馬元顯一邊冷笑，一邊給劉牢之做了一個斬殺的手勢。

  劉牢之點頭致意，正要動手，只見孫泰反手一劍刺穿了自己的心臟，胸前頓時血紅一片！

  孫泰臉上掛著笑容，身體搖搖晃晃，道：「道爺我不能死在走狗手中。今天中了你們的奸計，我認栽了。不過皇甫老兒、劉大將軍，我奉勸二位，當走狗就得小心兔死狗烹的那一天。今天是我，明天可能就輪到你們啦！哈哈哈哈！」

  孫泰狂笑不止，突然用力拔出胸口的長劍，血箭噴出一丈遠！他拄著長劍，單膝緩緩跪地，就這麼死了。

  司馬道子搖頭嘆氣，似乎非常惋惜，扭頭對身邊的皇甫皓天和劉牢之道：「二位不要聽信奸人挑撥離間的話。朝廷是不會虧待忠義之士的。」

  司馬元顯冷笑道：「這條狗瘋了。來人，將這條瘋狗拖下去剁碎了餵狗。」

  兩個衛兵應聲上前，將孫泰拖走了。

  「慢著！」司馬元顯突然道，「皇甫前輩，狗吃了這毒藥會不會跟人一樣沒命？」

  「不會。」

  司馬元顯：「那就好，拖下去吧。我還擔心害死了我那兩條狗。」

  司馬元顯又對劉牢之道：「劉將軍寶刀不老啊，比當年力敵萬人的桓石虔將軍猶有過之。朝廷有劉將軍，實在是朝廷之福、萬民之福啊。」

  劉牢之：「小王爺過獎了，為朝廷效力，是為臣的本分。」

  「嗯，很好。京口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司馬元顯道。

  「微臣來京城的同時，犬子和小婿已經帶精兵秘密趕赴京口，相信很快就可以奉上王恭的人頭。」

  「很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劉牢之的兒子劉敬軒和女婿高雅之都是北府軍中的將領，北府軍本來是要進京城討伐「逆臣」司馬尚之的，結果突然調轉槍頭殺向京口的王恭。王恭毫無防備，根本沒想到劉牢之會投靠朝廷，只好倉皇出逃，準備投奔荊州的友軍殷仲堪和桓玄。結果這位「濯濯如春月柳」的高富帥根本不習慣騎馬，跑了沒多遠，兩條大腿就被磨出了血泡，只得改為乘船，還是被追兵找到，押送到了建康。

  司馬元顯十分開心。拉來北府軍的定海神針劉牢之，是他的絕佳一招，一招扭轉乾坤。

  就在孫泰被誘殺的第二天，王恭就被劉敬軒和高雅之兩人押到的京城建康。用不著什麼過堂審判，直接押往宣陽門斬首。

  王恭大義凜然、鎮定自若，面對城頭下烏壓壓看砍頭好戲的人群，他朗聲道：「我一時糊塗，輕信了下人，才落得這個下場。我捫心自問，是一心為了國家社稷，沒有任何私心雜念的。功過是非，就留給世人評說吧。」說完，王恭高聲念誦佛經，「……隨順清淨離欲寂滅真實之義，隨順三寶力無所謂不共之法，隨順通慧菩薩聲聞所行之道。無有三塗苦難之名，但有自然快樂之音，是故其國，名曰極樂……」

  司馬元顯派人查抄了王恭在京口的府邸，沒有任何豪奢物品和多餘錢財，只有很多書籍。王恭在世時，就有「身無長物」的美名，他將這個美名延續到了最後。

  王恭的大好人頭被掛在了宣陽門城樓上，眼睛仍然本睜半閉。烏鴉呱呱叫著，在城頭低飛盤旋。

  司馬道子遠遠望著王恭的人頭，眯著眼說道：「你呀，是個好人。你說的很多話也都是逆耳忠言，說得都對，可為什麼就那麼討人厭呢？為什麼你就是不能跟本王一條心呢？……」

  王恭總是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清高姿態，自然與相王府水火不容。他說的話到底對不對並不重要，甚至他說的越對，就越是惹相王府討厭。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麼奇妙和無奈，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你說的太對了，遭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