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能幹不如會說

  司馬元顯：「我已經派了北府舊將、散騎常侍劉該與劉牢之、孫無終接觸。據回報來看，劉牢之對相王府的態度頗為親近，接受了劉常侍帶去的金銀和姬妾。還給相王府回了禮，是價值不菲的珊瑚玉、紫金珍珠。那孫無終就有些裝糊塗，說什麼『何德何能受得起相王府的大禮，為朝廷效力是分內之事，不敢領受非功之賞』。其實就是不給相王府面子。不過孫無終年事已高，在北府軍中的戰功、威望都不及劉牢之，此人不給相王府面子，倒也無足輕重。只要搞定劉牢之，就好辦。」

  「好！」

  輔國將軍劉牢之，前不久還因為青州的高平、琅琊、泰山三郡落入燕國之手，而被朝廷下令免去了彭城太守的官職。其後，王恭發兵討伐奸臣王國寶，王國寶被殺，才平息了「晉陽之師」。這才沒多久，相王府卻派了人向他示好。

  他的頂頭上司王恭跟相王府水火不容，相王府卻向他示好。他雖然長的一副大老粗樣貌，但腦子不傻，怎能不明白其中的意味？這意味著相王府看好他、器重他劉牢之！相王府代表了朝廷啊，誰都知道如今的新皇是個傻子，朝政大權都是相王府掌控。

  這是劉牢之的機會！老天給了他選邊站隊的機會，站對了，飛黃騰達。站錯了，可能性命不保。

  劉牢之沒有怎麼猶豫，就選擇了積極回應相王府的示好。他在王恭手下過得並不得志。王恭出身高貴，十分高傲，連相王司馬道子都不放在他眼裡，何況劉牢之這種「大老粗」、「將種」？

  劉牢之幾十年來出生入死、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北府軍的帥印卻握在王恭手中。而且這位傲嬌的主帥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劉牢之。論出身、論長相，論飽讀詩書，劉牢之樣樣提不起來，沒法跟他王恭相提並論。若不是戰亂頻繁，怎麼輪得著劉牢之這種五大三粗沒有文化的人跟王恭成為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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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打仗的不如能吟詩的，能幹的不如會說的。

  站王恭一邊，還是站朝廷一邊，劉牢之不難做出選擇。況且，支持朝廷是大義所在，是為人臣子的本分。

  但孫泰、孫恩叔侄兩人做出了和劉牢之完全不同的選擇。

  孫泰擔任郡守的新安郡，境內河流湖泊交錯縱橫，群山連綿不絕。郡城中，新安江穿城而過，沿著新安江逆流而上，郡城西北不遠處是一片廣闊的湖泊，湖泊上，大大小小的山島星羅棋布、不計其數。這片湖泊因此得名千島湖。

  千千萬萬的小島小山散布在湖泊中，所以湖泊中的水道如同迷宮一般，外人來到這裡非常容易迷路。

  但對於常年在這裡打漁的漁民們來說，這裡的山水迷宮並不會造成障礙。

  此時月明星稀，無數山島靜靜佇立在湖泊中，千姿百態、鬼斧神工，湖面之上浮光躍金，令人心曠神怡。一隻只漁船在水面上快速的前行，經過迷宮一般曲折的水道，最終都匯集在湖中心的一座島嶼跟前。

  這座島嶼比其他的島更大，占地方圓數十里，山石高聳入雲，島上古樹參天。

  一條條漁船來到這座島嶼前，進入一條非常狹窄的水道，這條水道勉強容得下兩條小船並排通過。水道兩旁就是高聳的山石，有的地方甚至看不到天空，好像這條水道已經通入地下。

  小船從這條隱秘的水道又行走了一刻鐘，眼前豁然開朗，寬廣的水面上停著數百條類似的小漁船。這片水面就像一個天然的港灣，被高山環抱在懷中，不用擔心大風大浪。抬頭向上看，港灣三面都是千丈高的垂直絕壁，只有一面坡度稍緩，但也是極其險峻，就在這一面坡度稍緩的山體上，聳立著一片壯觀的宮殿，宮殿中燈火輝煌。

  如果從空中俯瞰，這裡猶如一口巨大的深井，只有一面井壁的下半段坡度稍緩，剛好可以在上面建立宮殿。

  外界只有兩條狹窄隱秘的水道通往這裡。常人要想從山路攀爬，找到入口，幾乎是不可能的。

  一條條漁船停靠在港灣中，從船中跳出三三兩兩的人，都是身穿灰色布衣、頭戴藍色頭巾。這些人一路向上，沿著陡峭的石階，登上崖壁上的宮殿。

  宮殿一半在露天，一半在山岩中，十分寬廣，此時大殿之上已經聚集了上千人，都盤膝坐在地上，安安靜靜，上千人聚在一起竟然沒有一絲嘈雜聲。

  大殿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諸位道友遠道而來，辛苦了。」

  眾人紛紛拜伏在地，齊聲高呼：「恭迎上仙！」聲音在大殿上迴蕩，燈火都在震顫搖曳。

  大殿上寬大的玉石寶座上，突然發出明亮的光彩，待光芒收斂，寶座上已經多出一個人，此人正是新安郡守孫泰。

  孫泰：「爾等忠心奉教，將來必得永生！」

  大殿上眾人又齊聲高呼：「請上仙賜福！」

  孫泰輕輕一揮手，就有數十名身穿紗裙的妙齡女子從寶座旁的通道中走出來，每人手上都端著一個銅盂。這些妙齡女子走到孫泰身前，孫泰手中拿了一枚黃色符籙，「呼」的一聲就燃起火來。妙齡女子將銅盂放在火下面，就有一些灰燼落在了銅盂中。

  銅盂中原本有黃泥，與灰燼一混合，就成了灰黑色。數十名女子依次從孫泰跟前走過，銅盂中都盛滿了炭泥。然後這些女子列隊走到大殿上，經過每一個信徒身邊時，信徒就伸出手，從銅盂中沾上一團炭泥，再將炭泥塗在臉上，畫出一個奇怪的符號。

  很快，上千人都已經塗抹了炭泥。

  天師道信徒把這個儀式叫做「塗炭齋」，可以藉此儀式向神靈表達自己虔誠的心意，免除自己在人間的罪惡。他們相信免除了罪惡，他們的肉身死後，靈魂就可以得到永生。

  這些信徒對孫泰十分信服，因為孫泰屢次在他們面前顯露「神跡」。這些神跡在修行人眼中並不神奇，但在老百姓眼中，就是神仙一樣的手段。再加上孫泰故弄玄虛，這些老百姓就更加深信不疑。

  孫泰和孫恩叔侄兩人在新安郡經營多年，積極發展教眾、積蓄力量，所圖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