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混元意境

  「趙大哥言重了，在下修為淺薄，不敢與前輩高士相提並論。」林凡道。

  「林少俠不必過謙，我看你修為雖然不高，但剛才那一聲長嘯中的豪情和雄心，足以穿雲裂石，林少俠日後必定一飛沖天。」趙隊道。

  「果真如此的話，借您吉言了。」林凡走出靈根被廢的陰影，心情大好，靈慧之光一閃：也許可以試試長嘯這種修煉方式。那麼多隱士高人喜愛長嘯，不止是暢達胸懷的需要，也是一種音律類的修煉法門，就如佛家獅吼功一般。長嘯能夠引導氣息，排遣幽情，也許正適合現在的自己。

  商隊大船走了半日，已經來到華陰地界，即將進入黃河。姬福走上船頭，洋洋得意道：「都說強盜猖獗，這都到了慕容兄弟的地盤了，也沒見個影子。那些小毛賊，見到本道爺和大哥押船，定是嚇得都躲了起來。」

  「姬少俠有所不知，從長安出去的車船，盜賊是不會搶劫的，他們知道出長安的多是空車空船。所以返程時才是最兇險的。」趙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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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福有些沒面子，硬著脖子道：「回程時也要將這些小賊嚇得如同縮頭烏龜！出來一個殺一個，出來一雙殺一雙！」

  去往洛陽的行程是很順利的，當日晚間天色黑透時就到了洛陽外的渡口。商隊眾人沒有下船，就在船艙中打地鋪，早早的睡下了，第二日還要起早，趕在互市的早集上大採購，這樣購買的果蔬更加新鮮，也能節省時間、儘快返程。

  林凡靜靜躺在船艙中，再次嘗試睡丹功的修煉，元氣在胸口正中的部位還是不能順暢運行，但他用心體會，能感覺到比之前幾日有所好轉。經脈不通的問題或許可以恢復？如果經脈可以恢復，靈根是否可以重生？想到這裡，林凡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即使不能重生靈根，也要一步步地向著修行的高峰攀登！

  也許是長嘯真的能解決氣息導引和經脈的問題，也許是心態改變的緣故，林凡這一晚修煉睡丹功，經脈的狀態漸漸好轉，元氣運行的效率已經從前幾日的三四成提高到五成，相當於完好狀態的一半速度了。對這個結果，林凡已經很滿足，關鍵是看到了恢復的希望。

  第二日卯時，林凡準時醒來，獨自來到艙外甲板上，再次練習混元樁法，這是他開始修煉時接觸的功夫。如今練習混元樁法，不用刻意遵循動作的要領，動作要領已經成為本能，因此更有機會體會樁法的意蘊。

  黃河上升起濃濃的秋霧，四周還是一片混沌灰暗，離太陽升起的時間還早。林凡以混元樁法站在船頭，像一尊雕塑，漸漸入定。

  所謂混元，即混沌一體的狀態，一無所有，無所不有。這與佛經中所言「一切諸法，無在無不在」異曲同工。混元樁法，並不是簡單的下盤功夫，而是有氣息導引、元氣運行之道。身體看似不動，實則有元氣奔流。心神看似不動，實則與周遭天地融為一體。

  林凡這一次練習混元樁，不再只是一種樁法，而成為一種心法，以樁法入門的修心之法。他的心神與茫茫的秋霧、滾滾的黃河融為一體，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思感，只是一片混元澄寂，但他的心神又能清楚的感知到黃河的奔流、大霧的瀰漫。

  他沉浸在這種奇妙的狀態中，不知道這就是修心進入下一層——「斷見」層次的預兆。修心進入斷見境界，即可獲得天眼神通，天眼所見比肉眼所見更加清晰。

  辰時，趙隊準時叫大家起床。姬福和另外幾人伸著懶腰走上甲板，林凡感覺到有人，就收了功，回味剛才那種混元意境，與周圍融為一體的感覺，林凡對兩儀混元功也有了更深層的理解。無此亦非彼，萬物有兩儀，這是兩儀混元功的心訣要領。兩儀始於混元，歸於混元，兩儀和混元，如同陰陽與太極，不可分割。

  靈根之傷有起色，練功又有心得，林凡心情大好，對著晨曦中的黃河一陣長嘯，如同鶴嘯九天，如同朗月當空，清越豪邁，盪氣迴腸，久久不絕！

  這一聲長嘯讓商隊眾人都精神一振，也傳到了岸上不遠處的互市中，引起了一人的注意。

  這人是晉朝的豫州刺史桓伊，字子野。桓伊在豫州為官十餘年，這裡與苻氏秦國接壤，戰事不斷，晉朝將此重任委託於他，因他實在是一位善戰的將軍，有效的抵禦了邊界的大小戰事，守住了晉朝的邊界。淝水之戰中，桓伊也有參加，與謝琰、謝玄、桓沖等人同為主將。淝水之戰後，更因軍功卓著，升為右將軍。

  除了能征善戰，桓伊還精通音律，每每聽到優美的樂曲，都擊節讚嘆，常與當朝宰相謝安談論音律，謝安曾稱桓伊：「子野對音律可謂一往有深情！」這就是「一往情深」的出處。可見桓伊是一位武能殺敵守土，文能撫琴冶心的高人。

  殺人這種暴力的事情，與音律這樣雅致的事情，竟能同歸於一人之身，也是奇妙，或許這也算是「大道三千殊途同歸」的另類詮釋。又或者在這樣的世道中，善殺人者的心中都有一個止殺的夢想、極樂的淨土吧。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都不能「放下」，放下自己的立場，放下家國的仇怨。

  桓伊身為豫州刺史，都督豫州、江州諸軍事，近日接到朝廷昭令，即將調任江州刺史，赴任江州之前，他再次來到洛陽互市中查看民情，一大早剛開市，南北客商絡繹不絕，北方的牛羊肉、皮毛、奶、馬匹牲口，南方的水產、果蔬、茶葉、瓷器，應有盡有。

  桓伊正邊走邊看，突然聽到數百米外的黃河上傳來一聲長嘯，其中蘊含的意氣豪情顯示此人非同尋常，桓伊頓時為之一振，身為酷愛音律之人，不覺技癢，拿出隨身攜帶的笛子，放到唇邊，吹響了樂曲。

  桓伊吹的是他自創的名曲《梅花三弄》。

  三弄，即是同一段曲子反覆演奏三次，但意蘊又不完全相同。

  桓伊笛聲一響起，人聲鼎沸的互市立刻安靜下來，那笛聲不大，卻能傳遞數里之遙，如同在每一個人耳邊響起。笛聲清亮優雅，如同清泉跳山澗，如同黃鸝鳴樹巔，如春風細雨，如朗月晨星。聞笛者仿佛看到在百花凋零的臘月寒冬，梅花或矗立山巔、或倚牆而生，一身最剛強的鐵骨，卻開出最柔美的花朵，一樹最柔美的花朵，卻迎向最嚴酷的風雪，風愈狂花愈香，雪愈冷花愈嬌。笛聲中有風雪飛舞之狂暴，有梅花怒放之靜美，有萬物凋零之肅殺，有凌寒獨芳之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