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青鸞仙子

  在眾人疑惑時，四面銅鏡前悄無聲息浮現出一個人影，這是一個絕美的女子：一身羽衣如雨過天青，一雙丹鳳眼魅中含威，秀眉如畫，粉面含春，頸如蝤蠐，雲鬢高聳，一手執紈扇，扇上的鳥竟然是活的，在枝頭跳躍，紈扇的另一面是鏡子，光可鑑人。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這女子剛一出現，眾人立刻覺得天地都亮了起來，而她就是這片天地的光。又覺得這位女子高高在上，像天仙一般，不由得都垂首行禮，不敢直視。

  女子開口道：「我是青鸞留下的一縷神念。眾位來到秘境，就是有緣人。能走到現在，都是天資過人之輩。我知道你們對秘境中很多事情不太明了，有什麼問題盡可來問。」

  眾人一時噤若寒蟬。青鸞仙子沒有絲毫盛氣凌人，可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神仙！秘境中的幾位弟子身為修行人，見慣了道法奇異，但從沒有人見過神仙！

  林凡右臂上有青鸞印記，所以對眼前的女子有些親近之感，不像其他人那樣畏懼拘謹。

  林凡道：「青鸞前輩在上。晚輩想知道，這秘境在哪裡？我們又來自哪裡？」

  其他幾位弟子聽前一個問題覺得還算正常，後一個問題算什麼問題？我們不是來自炎黃故土的大秦國嗎？

  但青鸞明白林凡的問題，他兩個問題相連提出，立足點是古往今來的無限時空。本來是一個極深遠的問題，在坐井觀天者聽來卻像是愚不可及。

  青鸞道：「這裡不是你們原本所在的世界，而是色界福生天之中，我以無上神力創立的小世界。我在這裡留下傳承，也了斷塵世因緣。三界諸天之中，眾生無量沙數，時空無始無終，天仙也看不究竟。」

  林凡第一次從真正的神仙口中印證了「三界諸天」的存在！這是一個無比重要的問題，涉及到他從何處來、到何處去。在前世，這個問題只是哲學家操心的問題，屬於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的問題。

  林凡也一下子想起來到這個世界之初與常虛老道士的夜談——凡人與神仙的區別，也許正如燈芯蟲之於凡人！經書講：「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青鸞仙子都承認了「看不究竟」，看來神仙也並非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啊。

  「至於你的後一個問題，我暫時不會回答你，需要你自己去探尋。機緣到的時候，你自然明了。」青鸞仙子繼續道。

  「多謝前輩！」林凡恭敬答謝。

  慧可在法王寺弟子中年齡最大，約十六七歲，一雙大眼低垂著，瞟了瞟左右，然後恭敬道：「青鸞前輩在上，能進入秘境獲此機緣，乃是三生的福緣，晚輩感激不盡！晚輩貿然請教，這四面銅鏡有什麼分別？對我等的評定是如何作出的？」

  慧可是法王寺大師兄，以直言敢言聞名。慧覺和道清的評定同樣是第三等，但進入的銅鏡卻不一樣。慧可這麼問，核心的意思是：我對銅鏡的評定不服氣。

  青鸞不溫不火，道：「我的評定，自有我的道理。世人眼中，道為最大，人為最末。但若糾結於高低上下，自然已經落入下乘。人若近道，人比天大。人若得道，與道比肩。天地皆是道統，你說道與天地人有何分別，誰高誰低？」

  慧可如遭當頭棒喝，趕緊收起了不忿不滿的心思：「萬謝前輩開示！」

  青鸞的話意思也明白：這裡我說了算。

  法王寺的弟子鬆了一口氣，慧可提問的時候，幾人都很擔心惹青鸞仙子不高興，現在看來青鸞脾氣還是很好的。

  道清好像不知道害怕拘束，只覺得青鸞仙子太美了，等自己長大能趕得上青鸞仙子的一鱗半爪，也就心滿意足了。道清眼睛一轉，微笑問到：「青鸞前輩，道經上說，『欲既不生，即是真靜』，可萬物生息，一飲一啄陰陽和合，都是慾念，若要真正的清心寡欲，人類恐怕難以延續，萬物也不能存續。是道經講的不對，還是弟子愚鈍理解有偏差，望前輩開示！」

  青鸞雖然已經飛升離開凡間，但道清從石碑知道她也是有情甚至多情的，並不是「六欲不生，毫無貪求」。欲和求，這是困惑修道人的一個根本問題，林凡也希望聽聽青鸞仙子有什麼說法。

  「道經所講，既對又不對。有情眾生皆有情，若真的絕情寡慾，已與草木沒有分別，淪為無情眾生。道經講大道無情，卻生養萬物。若說大道有情，又以萬物為芻狗。什麼是有，什麼是無，什麼是情，什麼是欲？一念差之毫厘，道果謬以千里。其中幽微，不得不慎重，卻非他人可以盡言。」

  這番話好像沒有回答，但發人深省。至少說明一點：不應執著於道經所立的文字。追求大道，本來是個人的領悟，別人絲毫越俎代庖不得。即使誦的是一樣的經書，一千人就有千樣不同的道果。

  道清似懂非懂，咬住紅唇做沉思狀，又突然展露慧黠的笑容：「那青鸞前輩現在找到伴侶了嗎？」

  青鸞對林凡和道清很是喜歡，對這個問題絲毫不以為忤，反倒覺得道清可愛又膽大，只道：「小孩子家，多操心修道精進才是正事。」

  道清暗自咋舌，應道：「是，晚輩謹遵教誨。」

  支蘭見青鸞仙子很好說話，壯起膽子問道：「前輩在上！晚輩所在宗門以音律入道，師傅說大道三千殊途同歸。但晚輩見至高天道不過十一條，宗門修習音律，也離不開這十一條天道的根本，為何不直接修煉至高天道？」

  這也是一個好問題。青鸞道：「有人以醫入道，有人以儒入道，還有外丹入道，琴棋書畫皆可入道，此所謂大道三千，沒有高低。以樹為比喻，十一條天道好比十一條枝幹，大道三千好比細枝末節，都可通往樹根，也就是道之根本。無論從哪裡入道，心無旁騖，自然精進。」

  支蘭豁然開朗，更加堅定了修煉的信心：「多謝前輩開示！」

  「還有問題嗎？——若沒有問題，可直接進入銅鏡了。」青鸞道。

  「晚輩還有一個問題！」慧如急忙道，「我們要如何離開秘境？這是最終的考驗嗎？要進行多久？」這分明是三個問題。慧如是擔心乾糧不夠！餓死在秘境中才是大笑話。

  「銅鏡之中，機緣各不一樣，快的馬上即可離開，慢的一年半載也正常，或者永遠也不能離開了。所以，若有心意不堅的，現在即可離開，否則生死勿論。結束之後，自然將你們傳送回秘境入口的君山。」

  幾人聽到生死勿論，心中都咯噔一下，歷盡千難萬險終於到了青鸞宮殿，還有可能面臨死亡的威脅？但要說放棄，更沒有人願意。

  青鸞只給了眾人三息時間做決定，沒有人放棄。青鸞道：「祝你們好運吧，諸位。」然後就悄然隱沒。

  林凡和道清拉著手，一齊朝「道」字銅鏡走去。

  青鸞臨走前說「進入銅鏡」，想必這銅鏡跟大門一樣，是可以走進去的。林凡和道清探出手觸到銅鏡，果然如同伸入水中，伸進去就再也看不見，再縮回來手臂還是如常，非常神異。兩人對視一眼，一齊跨入，消失在銅鏡中。

  其他弟子眼睜睜看著，這可是從沒見過的稀奇！慧如跑到「道」字銅鏡前，也伸出手摸摸，卻與尋常鏡面沒什麼兩樣，手沒能探入其中。又用肩膀蹭一蹭，光頭頂一頂，銅鏡冰冷堅硬如常，又試試「天」字銅鏡，結果是一樣的，只得垂頭喪氣回來，走向「地」字銅鏡。

  幾個女修弟子被逗樂了，妙心哈哈笑道：「你試試再用些力，用光頭撞一撞，興許就進去了。」

  慧如苦著臉道：「我的頭可沒這銅鏡結實啊……」這也是個有意思的小和尚。